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事物的发展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就像这吹来的风一样,一会有,一会无,一会大,一会小,一会丽日清风,一会又狂风大作,这不,上午还阳光明媚,风和气爽,下午到放学的时候就渐渐沥沥地下起了温丝丝的小雨。
冯清水和初中同学岩格这次被分到了一个班,既是同学,又是老乡,在他们梦寐以求的学校重逢,心情格外高兴,话也分外多,岩格也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以前缄口不言的习惯,和冯清水谈得甚是投机。那时,他们在杏河坪中学的两个毕业班都是把着头,合并考试时,岩格总是第一名,冯清水总是第二名,这次,岩格的成绩依然远远领先于冯清水,顺利考入县高中。在与岩格的交谈中,冯清水才知道,牛继红也考了进来。
“牛继红也考来了?在哪个班?”冯清水似乎还有点不信,在初中时,牛继红没有一次能考在他的前面,他都是扩招进来的,牛继红难道这次发挥异常出色?
“牛继红是加分进来的。”岩格淡淡地说。
“加分?只有县三好生和奥林匹克冠亚军有加分政策——”他的后半截话没有说完。
“是啊,她什么也不是,可是,人家有个好爸爸呀。”岩格进一步解释道。
“好爸爸?她爸不是个教员吗?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冯清水还是心存疑惑。
“你知道他爸在哪里教书吗?”岩格笑了笑问。
冯清水茫然地摇了摇头,抿着嘴,看着岩格没有说话。
“就在这里!县高中!人家继红是职工子女。这下明白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继红就是这样照顾进来的。而且,她爸就带着高一班,具体哪个班,我也不知道了。”
“自从考试完,我还没有见到继红。”
“我也没有。哎——”说到这里,岩格突然欲言又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冯清水不解地瞅着他催促道,“就要去打饭了。”
“就是——那个武荷香这次考下个啥?”岩格顿了一下,抬起头来问。
“她——考得不是太好,留在了清树高中。”他没有直视他的眼光,像是有意躲避似的。
“两位同学,要锁门了,走吧。”最后的值日生手里拿着锁催促道。
外面还下着小雨,他们各自向各自的宿舍跑去。
自从昨晚丢书以来,冯清水就觉得那个大宿舍就像一个人间地狱一样,想起来就犯愁,特别是中午又闹了那么一出,他想起来都觉得厌烦。尽管现在为了躲雨是一溜小跑,但心里还是异常排斥,那个老同学的满脸疙瘩的丑陋面孔,就像魔鬼的面具一样让人心悸。
大宿舍里的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打回饭来开始吃。伙食虽说不上好,但还能吃饱,比起家里来还还不差。晚上一般是玉米面糊糊粥比较多,一个老大的瓷碗,打一碗份饭回来,大多男生都还要再排上长长的队去加饭。不过,有时剩下的饭有限,加完就没了,不一定所有排队的人都能加到。还有一些比较精明的,在打份饭时,赶着人多,事务长监视不周,画一份的票,多带一个碗进去,就能打出两份饭来。
冯清水跑进门,正准备拿上碗去打饭的时候,突然看到杨永智站在那里哭,身上还斑斑点点挂着饭茬子。在他意识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发生了状况,是不是与中午的事有关系?
他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扭回身来,慢慢朝杨永智走去,一步一步,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筷子,不约而同地瞪着怪异的目光瞅着他。
“怎么回事?”他走近他,看着他问,心跳得特别厉害,仿佛觉得一场超乎想象的暴风雨将要来临,这场暴风雨或许要比外面的小雨大上一百倍。
他没有回答,眼泪还在流。看起来,他有点畏惧,害怕。
冯清水没有看周围的人,特别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头老人,而且,他心里意识到,火药似乎已经顶在枪膛上,一触即发。
他从心里也害怕发生意想不到的状况。但是,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就和这天上的阴云一样,沉沉的,黑黑的,浓浓的,下雨是自然的。
冯清水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尽最大努力来思考着下一步如何来处理面前这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复杂险情。
杨永智此时此刻的遭遇和状况绝非偶然,这其中与自己有着必然内在联系,袖手旁观不仅在别人看来是懦弱,是小人,就是从自己的良心上也很难说得过去。但是,如果过问此事,必然会借此遭到报复,身受其辱在所难免。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那人的骄横并不仅仅来自于他那块大身板,而是来自于周围那一群讨好巴结他的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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