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水这天起得很早,天刚刚发亮就早早起来准备。
树枝上成群结队的喜鹊仿佛知道他要去赶考似的,一早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大杏树吐出的嫩叶已比大人的手指肚还要大,乍眼望上去,前几天的苍树干枝,如今都叶茂荫绿了,树枝的枝梢末节都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淡淡的粉红色花蕾。
从他记事起,在宽敞宅基地靠近猪圈的围墙里就巍然屹立着这棵偌大的老杏树。老杏树底部的树干最粗,最壮,也最显得皮厚纹糟,一个人低下去伸开双臂都搂不住,这一段根部主干足有一米多高,直直的从坚硬的地皮上挺起来,强壮有力地支撑着庞大的分支树干。
两根比小砂锅口还要粗的分树干从主干上支开来,把大树分成了两部分,一直向上向东西两侧无限延伸出无数个曲曲折折的小分支来,这些细细的分叉细枝相互交叉,彼此错杂,一片片绿叶挂在枝头随风摇曳飘扬。
整个大树情不自禁地随风来回晃动摇摆,给这个只有几间土坯房的摆满农具的老院子增添了无限生机。
相比之下,院子中央的那棵梨树倒显得特别渺小和薄弱。
小时候,他常常爬上这颗大杏树玩。
每年初秋,当黄色的甜杏就像一颗颗金珠一样挂满枝头的时候,稍稍摇动一下枝干,就会有无数成熟的大杏从高高的枝头上坠下来,摔在地上,变成稀巴烂泥,粉身碎骨。也有掉下来犹可得以保全,全身而退的,肯定是掉到了地面上的柔软处或堆放着的柴草上。
每当这个时候,家里人总是让他和哥哥上去摘杏,他们闭上眼都会爬上这颗老树,怎样上去,从哪里落脚,踩在那个树枝上能承受得住,这些在他们心里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了如指掌。
他们会很轻捷地顺着枝杈攀登上去,仿如猴子一般,再加上他们人小体轻,行动灵便,树上渐次成熟的黄灿灿的金杏,几乎不等被风摔下来就会被他们摘掉一大多半。
还有的甜杏都长在树梢末端和最顶部,不过,这只是一少部分,最后就在下面扯一块布接着,由他或哥哥用带叉的长木棍在树上有针对性地逐个把那些游散分子一一挑下来。
当然,这个杏树的好处绝不仅仅是能一饱他们的口福,提供甜滋滋的品味,每到进入夏天季节,大树下更是他们消夏避暑的好地方。
他们用四块小石头做支脚,在上面放上一块不太平整的大石板,一个天然的大石桌就形成了。再在四周放上几块大石头或小木凳子,全家人都可以围坐在周围吃饭用餐,看书写作业或聊天。尽管不时会传来一股早已习惯了的猪粪味。
冯清水今天特意穿上了过年时的那身蓝中山服,裤子也是蓝色的,鞋子是去年全学区篮球比赛的时候学区发给的黄色胶鞋。昨天特意到邻居家找到在村里理发出名的武二叔理了发,看上去特别精神焕发,今天的日子对于他来说,既兴奋又忐忑不安。
听人们都说,如果清早出现喜鹊登枝,这就是好兆头。今天,这么多的喜鹊都一起登枝来为自己送行,说不定真的会给自己带来好运,他这样望着那群在树枝上扑腾嬉戏的黑中带白的喜鹊,暗自想到,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劲。
他冲着喜鹊树上的喜鹊做了一个鬼脸,默默对自己说,冯清水,这么多日子付出的苦心,可要看你今天的表现和发挥了,加油,加油。
“沉住点,好好考,别心慌。”父亲一边挑起扁担驼着背往外走,一边对冯清水说,眼睛没有往他那里看。
“嗯,我知道。”冯清水回答的话也不多。
随后就听到吱扭一声,破街门自动闭了回去。
和往常一样,他还要和武学兵和武荷香一起赶往十里地外的清树公社考场,估计最快也要用一个多小时,现在才5点多,老师安排,在7点之前到考场集中就行,准考证先由老师领下,考生到达考场后再发给每个人,所以,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考号和要进的考场教室号。
这时,又听到吱扭一声,那扇自带开门声的破街门又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冯清水探头一看,是武学兵。
“清水,准备好了没有?该走了。”武学兵走进来就大声说。
“好了,走吧。”冯清水回答说,“叫上荷香咱就走。”说着就和武学兵往外走去。
“清水,带上这个。”他母亲从屋里追出来将一个用白纱布包着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塞进了他的书包里。小书包不大,里面放着这两天将要考试的课目书籍,最多不过四五本,“新蒸的豆窝窝,带上中午吃。”母亲又在书包外按了按说。
冯清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武学兵的挎包。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