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桃的出现让武荷香既意外又吃惊,算来距她上一次离开还不到20天,她声色俱厉地两手叉腰站在张仙桃面前,就像一个泼妇骂街似地大声喊道:“张仙桃,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才半个月,你就又跑来干啥?咱们不是说好半年一次吗?你是不是把半月当半年了,你马上走!来了也不让你看孩子!你走!”
武荷香必须阻止张仙桃常来看孩子,必须让他慢慢地释怀。
“我。”张仙桃怯懦地欲说又止。翻起眼看了看武荷香,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然后仰起脸来,正对着武荷香:“我不是来看孩子。”她一口气说出来,感到为刚才的口气而吃惊,这样大声对武荷香说话还是第一次。
武荷香似乎也感到了反常,惊异地看着张仙桃一动不动地愣在那儿。
“我是来找你的。”张仙桃又接着说。
“是,来找我?”武荷香莫名其妙地木讷地看着张仙桃。
张仙桃冲武荷香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们遇到了麻烦。”
“麻烦?”武荷香心中一缩,不成是吴成德知道了她们二人私下的协议。
“有人知道了我怀孕的事?”张仙桃脱口而出。
“什么?”武荷香倍感震惊,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下来,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到沙河村的事,除了你我就是吴成德,再没有第四个人。”武荷香一边思索一边说,接着又似有所悟地:“那就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对什么人说过,一定是!”
张仙桃急忙分辨:“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不为我自己,我也要为我的孩子着想。”说到这里发觉说闪了嘴,不由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武荷香很敏感地:“什么?你的孩子,张仙桃,我们是怎么约定的,你一个大闺女哪来的孩子,今天你说为了孩子。你,你,你!”
武荷香一时起得双颊绯红:“张仙桃,你看你那张嘴!”
“姐,你相信我,我对别人没提过半个字。”张仙桃也跟着着急起来。
过了半晌,武荷香才把低着的头抬起来,缓缓地对张仙桃问:“你是听谁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仙桃犹豫了片刻,面对武荷香质询的眼光:“是,是赵雨来说的。”
“赵雨来?那不就是给我们送来照片的那个被成德开除了司机吗?”武荷香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而且很坏,“你,你怎么还会和那样的人有交往!”
“我才不和他来往呢!”武荷香委屈地辩解道。
“既然不来往,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又会如何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武荷香越来越觉得纳闷。
张仙桃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武荷香心中焦急:“你倒是说话呀,摇头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姐,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前天下午突然闯进我的宿舍就对我说了这件事。”张仙桃生怕武荷香误解怪罪她。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你倒是说呀。”武荷香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他说,说。”张仙桃说着,不时地用眼瞟着直勾勾瞅着她的武荷香,“说我在沙河凹挺着个大肚子。”
“沙河凹?你在沙河村,怎么会有人在沙河凹看到你?”武荷香不解地问。
“有可能,我去过几次沙河凹。”张仙桃就像做错事一样,低声说。
“我不是和你说过,别乱走动吗?挺着个大肚子到沙河凹做甚?”听武荷香的口气显然很不高兴。
“姐,我也是个活人,沙河村那么贫瘠荒凉,整天见不到个人影,想吃点水果都买不到,我那不是偶然出去走走,顺便买点吃的嘛,谁知”
武荷香停了,口气顿时平静了许多:“不是还有邻居王妈伺候你吗?”
张仙桃没答话,说彻底还是想出去透透风,散散心。
过了几秒,武荷香又转到正题上:“赵雨来还说什么?”
张仙桃摇着头看着武荷香,仍然没有说话。
“他说没说,是亲眼看到的,还是听别人说的?”武荷香紧追不舍地问。
“没有。”张仙桃点了点头,看上去很肯定。
武荷香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地:“上次的事就有他参与,说明他和郑锋军是一路的货色,这件事让他知道了,不管是亲眼看见还是听别人说,都不是好事,一定会弄得满城风雨的。”
正说着,吴成德跨进门来:“什么满城风雨?”
武荷香正背对着门,被吴成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脸来稍一停顿,就不假思索地对吴成德说:“还说,都是你做的孽,你办的好事,孩子的事有人知道了。”
吴成德一听,吃惊不小,连忙问具体详情。
武荷香又让张仙桃把赵雨来的事重述了一遍。
吴成德也陷入忧虑之中,不免担心这件事传开,败坏了他刚刚上任不久的县社主任名声,又怕武荷香再因此而不依不饶。
不过,武荷香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而是和他们一同思虑,这一点总是让吴成德觉得感恩戴德,无地自容。
接下来,赵雨来这个人让他们发起愁来,吴成德在大江大浪中都没有犯过愁,可现在为了一个平常不能再平常,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小人而倍感威胁和焦虑。
如果真的将这件事败露,对张仙桃的名声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毕竟他还是黄花闺女,这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有,这件事一出,人们不难联系到家中的孩子,顺藤摸瓜,他吴成德也就再劫难逃了,丢了主任的乌纱帽是小事,再让张贤寿闹将起来,一时的名声就全臭尽了,而且,还有孩子,不到一岁的孩子,将终生被戴上一顶私生子的桂冠。
想来想去,他倍感事情严重,但又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就在他们夫妻为此事焦灼苦思之际,张仙桃发出了一声,这一声很小,几乎没有桌子上的钟表发出的声音高,但在所有人听来不亚于一声大喊,她低着头,几乎是从嘴唇里吐出来的:“我觉得他不会传扬出去。”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吴成德显得异常急躁。
武荷香在旁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等了一会儿,张仙桃才低着头又说,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他想追我。”字不多,看上去,她说得很吃力。
“不行,那怎么能行,那个人的人品明显有问题”吴成德脱口而出,还没有说完,就见武荷香直盯盯地瞅着他,只好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吴成德你着的哪门子急,跟他不跟他那是人家仙桃自己的事,谁要你来拿主意了?就你人品好,人品好就是做下这见不得人的事?看你多负责任,倒给人家拿起主意来了。哼!”武荷香酸溜溜地坐在一旁,把眼光移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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