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这几份折子要说它没问题倒也是没什么问题,可要说它有问题,还真就有点问题了……”
孙如游这时放下里那堆折子对着两人说道:“我说,你们两位就别卖什么关子了,这些奏折老夫都瞧了,无非是请求户部拨银于兵部备战,国库的银子用在正途上也总比被那班不要脸的东西整天惦记着强,这些折子能有什么问题?军国大事还是早点拿定主意的好,军情可耽误不得,拿定了主意咱们就拟了票交司礼监批红办了。”
“景文兄,你不觉得这事太巧了么?十余份折子,全是为熊廷弼说话要户部拨银于登州、莱州、天津打造战船备用的,都是在帮熊廷弼说话,那熊廷弼何时人缘这么好了,会有这么多人帮他说话……”刘一璟别有深意地对孙如游说道。
孙如游一惊:“阁老的意思是说,这些折子是有人有意为之,并非是出于公心……”
叶向高说道:“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孙学士瞧见没有,上奏的这些人可都是之前彻查先帝红丸案被贬的官员,按理说这些人早就放任南都为官了,怎么会还在京师……”
孙如游明白了,他重新的审视了每份折子的上书名字,这些人都是之前被下令赶出京师的浙党官员。
如今这些人都还留在京城当官,说明这些人很明显已经拜了新的码头,而浙党已垮,齐、楚两党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能够保住自己的人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有能力去收编浙党的落水狗。
朝廷里如今有这个能力留住这些人的也就是司礼监了,也就是说,这些奏折是司礼监的意思。
孙如游狐疑地看着两人说道:“两位的意思是,这是魏忠贤的主意?可魏忠贤为何要这样做,这魏忠贤与熊廷弼可有私交?还是熊廷弼暗地里给魏忠贤使了银子,不然魏忠贤为何叫人替他说话……”
刘一璟苦笑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几日前魏忠贤还命工部反复催促户部拨银修缮宫殿,怎么短短几日,那老阉狗突然变了性子,操心起军国大事起来,对户部驳回工部催款一事只字不提,还帮熊廷弼说起话来。”
“那依阁老的意思,这些个折子,咱们该如何票拟。”孙如游问道。
刘一璟看着叶向高说道:“进卿,你看看这些折子该如何票拟,老夫和景文都是要请辞还乡的人了,想听听你的意见。”
叶向高思索片刻答道:“且不知司礼监那伙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事内阁是绝不能同意的,光是在登州、莱州、天津新添战船各三十余艘,每船在添置几门虎贲大将军炮,这其中就要花费国库五百万两,若是在招募新兵十二万操练,这又要花费不下二百万两白银,今年国库收上来的赋税入库的银子只有不到三百万两,这还是加征了三次赋税,加上两浙两淮盐运司收来的三百八十万两,以及南直隶漕运运来的税银四百万两,可光是吏部今年拟出的两京一十三省官员俸禄开支这一项,就已费去里国库的十分之三,东西战事未停,国库不能没银子,若是同意了熊廷弼的法子,国库又要空虚,要是天有不测,朝廷拿什么给百姓赈灾!”
刘一璟点了点头:“进卿倒是想得深远,这内阁也只有你才能拿得住。”
孙如游也深感欣慰地说道:“老夫知晓你有个门生叫王化贞,听说他与熊廷弼互不对付,老夫本以为你会偏袒于他,但听到你以公事为主想得这般之多,老夫和刘阁老也能放心告老还乡了。”
“刘阁老、孙大人,您二人为何要辞官还乡,内阁离不开您二位,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离不开您二位……”
刘一璟与孙如游二人相对苦笑。
孙如游苦笑道:“几日前我与刘阁老上书劝谏圣上逐客氏出宫,这事你可知道?我与刘阁老为朝廷为陛下分忧多年,每日在内阁处理公事至深夜,陛下何曾问过一句,那客氏不过是宫中一乳母,竟越礼于宫中乘轿子,冰敬炭敬竟高出王府,我与刘阁老二人面谏陛下多次,陛下才下令逐她出宫,岂知午时未过,陛下又下谕将那客氏召了回来,红颜祸水祸乱天子,大祸将至…”
孙如游越说越气,还想接着往下说,刘一璟打断了他:“景文兄,这些话可不得乱说!天佑我大明,这事不提也罢,陛下既已召回那妇人,我二人还有何颜面留在内阁,你我二人既已向圣上递了辞官文书,也该挪挪地了,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呐……往后朝廷的事就靠进卿多费心了,你的才能和决断远在我二人之上。”
说罢,刘一璟、孙如游二人就这么走出了文华殿,两位老大人各自杵着一根桃木拐棍离开了,看起来就与寻常百姓家的老人一般无二,谁能料想的到,堂堂的内阁重臣就这么输给里一位乳母,甚至连怎么输的不得而知。
叶向高对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深深的行了一个作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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