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大明的国土,你们是大明的官员大明的子民!固本安民是朝廷的责任更是朝廷的义务,请问这哪里错了?可你们却只看到于自己不利的一面,对这朝廷释放出的善意完全视而不见。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改土归流,朝廷的本意是要改善汉人与你们的关系,改进你们刀耕火耨的落后生产方式,让以后的孩子不要再取补丁这样的名字!兴办教育,使你们之中也能出几个戎县第一名的秀才,第一名的举人,第一名的进士!
“可你们呢?你们又做了什么?官逼民反官逼民反,究竟是朝廷要逼反你们,还是你们挟夷自重逼迫朝廷来剿!”。
“好一个‘挟夷自重’”,吏部尚书、少师兼太子太师杨博抚着花白的头发轻轻摇摇头,“如此局面是如何造成的,我等也难辞其咎啊”。
待诸人叹息一番转回目光,冯保已换了阿大的角色,“汉人,信不过!”,其间一段对话因提及了张大人,说出来有些不合适便略过不提。
“其实汉人就是你们的一面镜子,你对他笑,他就会还以笑脸,你瞪起眼睛,对方自也会还以颜色。汉人信不信得过并不全在于汉人,也在于你们如何对待汉人。既然信不过,那为什么要听我说?我也是汉人”。
“你,你不一样。你,不怕死。你,你也穷”。
“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没有人想死,也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当年在这里与元匪苦战九年,与城玉碎的长宁军可都是汉人。我也不想死,我也害怕,可我更害怕我的弟弟妹妹挨冻受饿,更害怕有一天他们会死在战火之中。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看到被灭族的下场吧”,最精彩的部分来了,冯保轻掸衣袍平静地抬起头,目光深邃一副羽扇纶巾风流周郎模样,“既然你们信得过我,那就让我来——招安”。
“好!”,小皇帝小拳头用力挥了挥,“这才是我汉家好儿郎,好汉子!”。
“不畏生死深入虎穴,高谈雄辩降服僰人,凌远自是我文人的骄傲是我汉家的好儿郎”,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少师兼太子太师张居正放下茶盏,“陛下可曾想过,于僰人穴巢之中发生的事我们又是如何知晓的,还是如此详尽?那是因为南京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于数年前便在僰人族中安插了细作,没有他们的暗中配合,凌远便是有万般本领又如何能成事?为了不引起僰人怀疑,这五名锦衣细作随同那些汉人亡命之徒一起发难,战败被俘人人带伤。陛下可知,若是他们就此战死,世人不会知晓他们的功劳,甚至还要背负反贼的骂名”。
冯保躬身示谢,锦衣卫受东厂辖制,张大人为锦衣卫表功,他身为东厂厂督自是与有荣焉。
“僰人盘据九丝城、凌宵峰诸寨,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四川官军虽清剿不利,但屡败屡战使得僰人左右难顾不得丝毫喘息,不得休养生息形成大患,没有他们的累年苦战,没有我大明将士那皑皑白骨,那僰人怎会知道朝廷清剿的决心,又怎会害怕,又怎会甘心归附”。
小皇帝用力点头,“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好汉子,我,我,朕要重重赏赐他们”。
“不损一兵一卒不耗一丝国帑招安僰人,实乃国之幸事,他们自然该赏,陛下自然要重赏”,张居正轻轻摇摇头,“可陛下可曾想过,凌远一介白身如何敢深入匪穴慨言招安?谁给了他这样的胆魄,谁给了他这样的底气?‘皇帝的意志便是这天下最大的天时’,因为他知道他身后站着的是我大明,背靠着的是——陛下您啊”。
“皇帝的意志便是这天下最大的天时?”,小皇帝激动得满面通红,用力挥动双拳,“朕一定会做个好皇帝,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决不负众卿,决不负我大明!”。
众臣起身在皇帝案前拜倒,“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看着陛下一脸庄重地注目凝听,不时还插口询问,张居正诸臣都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便是李太后也难得地伸过手去握住了儿子的手。陛下早慧极是聪颖,但毕竟年幼好动耐不住性子,听臣子解说国政时有时还会打磕睡。冯公公今日想了这个法子,众人起初还不以为然,不想效果却是奇佳,倒是与张大人吕大人两位所编纂的《帝鉴图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锦衣卫?他倒是为自己想好了退路”,这时冯保正说到凌远与徐国彥交谈那一段,杨博忽地挑起眉头,“十八岁的举人,十九岁的进士,嘿嘿,众匪当面都夸下了海口,怎地这时脚却软了?”。
“杨公”,张居正将手中的密报递过去,在一行字上点了点。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树?红树?红薯?”,杨博疑惑地抬起头,“你是说,这凌远早就知道僰人种有此物?为何锦衣卫密报中从未提及?”。
张居正轻轻摇摇头,“僰族虽是收容不少汉人亡命之徒,但对他们当是有所防备,许多禁地汉人是进不得的。至于这凌远是如何知晓倒也不难猜测,他与方大人、墨岩姐弟可是同窗好友”。
“如此说来,他所说的‘投名状’不是那些汉人而是那个僰人所谓的圣物?”,杨博斜过一眼去,“蛮夷之地又能有什么宝物了?几面破铜鼓朝廷可不会夹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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