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卷 绿云出岫(2 / 2)西南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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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

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符循每每随东方叩访名师,都是门生盈廊,问答如流,舌绽莲华,空花飘坠,旋又每每另访别家,亦是不辞而别,意不稍顿,东方怕他年少轻狂,探问之下,符循幽幽叹道,不惬吾心啊,那知今日一见之下,不知为何,竟对那缁衣羽客一见倾心,五体投地,长跪不起,良久,那人悠悠叩问,少年何以跪邪,符循叩头答说,道君仙范,小子从所未见也,不敢冒昧打扰,惟有叩头莫名焉,那人神光一扫,微微一笑问道,你身畔是谁,东方拱手一揖道,在下东方小白,不敢请教先生如何称呼,那人仰天呵呵一笑,洋洋然道,原来是青州世家子弟,便看在你的面上,姑且收了他罢,符循一听之下,又惊又喜,连连磕头,道一声,师父在上,弟子符循拜见师父,竟随那人飘然而去,东方直到如今,仍是不知那人究竟是何方高人

两人争相下箸,品评美味,东方浪迹四海,遍历各地饮食,竟也觉这狗肉鲜美异常,一说起来,原来是正宗冈底斯山藏獒,饮的是雪水,吃的是牛骨,吹的是高原冽风,所以吃起来特别筋道醇厚,回味无穷,东方洒然一笑,如此暴殄天物,岂不罪过,符循大嚼狗腿,乐不可支,直到肉尽骨散,犹自咂咂有声,二人又干了一碗新醴,这才说了原委,那绩母溪向北十余里,有一个大户人家,听闻是丹鹤山人氏,不知何时迁来此地,圈了一大片土地,盖起几幢墅宅,又养了无数僮奴,动辄前呼后拥,不可一世,更为可恨的是,那家又有一个小姐,不过十七八岁的豆蔻年华,偏喜欢舞枪弄棒,飞鹰走狗,惊扰得这满山羽兽瑟瑟惶惶,汗不敢出,若是偶遇上山打柴捡菌的村民,这凶獒扑上去就是一顿乱咬,实在是飞扬跋扈,肆无忌惮,有违我上天好生之德

东方拍掌大怒,叱道,这朗朗乾坤,煌煌厚土,乃天下人之所共有也,虽皇家上林苑,亦择时开禁,以供鳏寡孤独采樵渔猎,不时之需,此人若是遭我碰上,嘿嘿,倒要领教领教

符循续道,说的正是,也是恰好凑巧,那日我闲极无聊,便想上山打点野味,随身带了弓箭翻山越岭,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所在,忽见一只野兔掠过,正想拔箭射去,只听嗖地一声,一枝羽箭从东边林间飞了出来,正中兔颈,白兔一个趔趄,滚翻在地,又听几声狗吠,那黑黢黢的藏獒早已扑了过来,叼了野兔,扭头就跑,我忙爬到树上,一看究竟,只见那家小姐一手擎鹰,一手提了缨缨丈八蛇矛,身披修身软甲,端的是窈窕身段,风流尤物

东方哈哈一笑,戏谑道,贤弟青春正盛,尚未家室,何不便将她掳来,端水奉茶,打扫庭除

符循嘿嘿一笑,竟是无言以对

继而说起这瓦罐美餐,正是那家藏獒,一日出来溜达,见到一只栗翎野雉,一路追来,正好撞在早先布好的套夹之中,成了仙家腹中之食,倒也不枉它在世一朝,二人喜笑颜开,风卷残云,早已熏熏绰绰,不辨西东

言说之间,弦月当空,暮色已深,符循又设一榻,两人联牀夜话,说起相依为命的老父亲,符循榻上长拜不起,说是老父已得地方眷顾,颐养天年,当年哥哥提携美意,馈赠之谊,迄今未敢忘也

东方还拜逊谢

两人一天劳顿,饭饱酒足,早已人困马乏,那青烟不待召唤,已然归来,卧在庙后檐下休憩,不久二人均是鼻息酣酣,梦游何处

东方终是心中有事,睡不踏实,中夜醒来,耳听得蛙鸣聒噪,风吹树梢,不禁悄然起身,披衣出门,乘那月色径向村落行来,一人走在青螺石街上,孤影斜斜,风袖飕飕

一路辨认到了村西几里之外的一爿蕉园,但见叶大如蒲,扶疏风致,似乎与梅兰竹菊,也不擅胜场,细陌幽夐,径延蕉坞

一座干栏式木屋凌空横搭在六株榧木树腰之上,一侧架又木梯,最奇怪的是那六棵香榧竟生的一般粗细,排列的整整齐齐,与这偌大木屋妙化天成,不言自矜

又见窗中透出烛光,朦朦胧胧,摇曳生姿

东方不敢冒昧,徘徊蕉下,悄立夜风之中,殊不知种种滋味,蓦上心头,似乎是近乡情怯,又好似绮梦一回,只怕梦醒时分,徘徊复徘徊,倚望复倚望,终于悄然离去

如是数日,竟是夜夜叩风,无为僭越

这一日来的略早,还未近到篱墙,就听得隐隐传来一缕琴音,不禁加快脚步,走近了些,谛听那琴声浩兮汤汤,郁兮巍峨,缦缦犹如崇山,灿烂宛若流波,实在是天降纶音,化妙自然,听来浑觉洋洋然浴茧化蝶,扶摇九天

又听了一阕,那曲风一变,幽幽叩问,浅浅顾盼,意又所嘱焉

东方终于鼓起勇气,昂首言道,在下冒昧造访,实在是惶恐无状,不敢请教此曲来自何处,曲名那般,小可不胜感激之至

又听那琴音希希,一个素衣少女从屋后蕉林缓缓飘出,左手挑了一竿纸灯,上前裣衽道,先生请随我来,东方心下惴惴,随那女子穿过篱墙,上得楼来,那垂髫少女打开一扇緋门,请东方下靴进屋坐下,又有一女从隔壁竹帘之后挑帘而出,手托杯盏,奉上茶来,这才盈盈退下

原来两屋相通,仅以一帘虚隔

良久,里屋飘来一个温婉的声音,先生请喝茶

东方颇感手足无措,忙端起茶杯,徐徐啜饮,但觉幽芬袭人,沁人心脾

几案上有一封书信,主人悠悠说道

东方早就注意到曲几之上又有一函,忙抢了抽出一纸毛边笺来,但见一行隽秀的簪花小字,乃是,求得上乐,以图后会,正是玉儿降的手迹,东方一见之下,欣喜若狂,热血沸腾,忙长身在席间拜倒,泣道,小可谢过仙姑,求仙姑指点,让我去寻她罢

良久,那主人悠悠一声叹息,缓缓言道,听你中气不足,似乎大病未愈,只怕就是寻到了她,也是,嘿嘿

东方磕头如捣蒜,早已泣不成声

留得青山在何谓没柴烧

东方遽然有悟,拭泪,默默平复心情,无语

今日你且去罢

东方一瞥信函,蓦地记起玉儿降的嘱咐,想她不辞而别,必有深意,岂可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忙又拜倒在地,求道,请仙姑指教

主人又是一声叹息,悠悠道,听闻你好学竹林六君子,又绘有六君子图以为心侣,不知可闻其详乎哉

东方澄心静虑,回话说,六君子各有其魂,我最爱琴家康峻大师,一曲孤馆遇神,倾倒天下多少豪杰,后来竟为九锡太师所不容,流落漠北苦寒之地,竟又为大漠岘鞞人所膜拜,以为天龙之子,又续琴统秘谱,化入胡笳之中,苍苍茫茫,浑浑荡荡,隐然已为游牧民族之安魂圣歌,听闻今有一支辽西岘俾部落,自称是康氏后裔,我曾北上辽西,寻访大师后人,听他一曲雄鹰调,果然是紫气上冲,云蒸霞蔚,一时草原之上,金碧辉煌,好似天界琼光,尽在脚下

又闻一声幽幽叹息,琴音响起,乃是一曲短侧

东方起身告辞

琴声荡漾,似乎送客,视乎关怀,又似乎长姊对淘气小狡童的谆谆告诫

翌日清晨,东方早早肃立篱墙之外,绿蕉下,因为在这儿,他嗅到了玉儿降的气息,他甚至可以嗅到百里之外,累月之前曾经发出的信号,他也莫名其妙,从小就是这样,难道在我身中,还有另外一个存在,我所不知道的存在

所以,他的心跟着他的脚,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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