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不知为何,宣威舰行得极慢,若不是顺水,或许更慢。牧铁牛说:“底舱夹层进了水,差不多等于载了二百人呢,这要是逆水而行,怕是寸步难行。”汪万重笑道:“进点子水怕什么?打小就在江水里混的,行个船还是多大的难事?又不让你往西走,这不是正往郢州方向走的么?”
二人说话间,舵长牧铁牛透过望孔朝外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道:“都督快看,那洞庭二字如何就在眼前?”
汪万重大惊失色,骂道:“蠢驴!这是被人拦了去路哇!”说罢,汪万重跑上木梯,来至甲板上,左军校尉彭安城带了四十名士卒,已将那人字形掩障统统扔进江水中。
一手持盾一手持刀的士卒在汪万重面前围了个半圆,彭安城笑道:“汪别驾,别来无恙啊,你可还认得我么?”
“你?你是彭云林之次子?”汪万重的记性不错,彭安城之父彭云林曾与汪万重同在建康为台城黄门侍郎。去年七月,彭安城在建康城外见过汪万重时,仍以叔父相称。
“识实务者为俊杰!”彭安城说:“事到如今,汪别驾还要垂死挣扎么?你并不擅弓马刀枪,心气儿虽硬,可硬得过我手中这口刀?”
汪万重尴尬地笑笑,低头看看自己手中并无刀枪,再看看左右及身后,也无军士随从,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将两手举过了头顶,叹气道:“想不到,你跟段家那小子混到了一起,我汪某人想不通,萧世诚能给你么子前程?”
彭安城挥手向前,四个军士就捉住汪万重,用牛皮软带反绑了他的双手。汪万重说:“我这舰上,并无大丞相的心腹之人,我被你们绑了,他们自是束手就擒,还望你们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说罢,扭头朝着底舱中哭喊道:“牧铁牛,带你的弟兄们上来吧,我汪万重,大势去矣!”
宣威舰的舵长牧铁牛倒是个明白人,立即高声回话道:“要说呢,你投奔侯丞相之时,就已算得大势去矣,你背信弃义丧身失节,哪能长久哪?”
彭安城听得心中极顺畅,仍对汪万重说道:“跟你的弟兄们说,都待在底舱中莫乱动,自有段军候前来妥当安置。”彭安城尚未说完,破奴舰已靠了过来。
破奴舰的甲板上,军候段巍手扶着栏杆大声喊道:“宣威舰上的弟兄们听好喽,大都督有令,只把汪万重提上来,其余弟兄一概无罪!”说着,就有军士放下了缆绳,彭安城吩咐身边众人用缆绳牢牢地捆住汪万重的腰,上面的军士们吼了个“一二三”,汪万重就如一束腊肉般被提到了两丈以上的高空中。
众军士七手八脚地将汪万重拖上了甲板,汪万重却如一堆烂泥般躺在地板上爬不起来。段巍说:“弟兄们暂将好事做到底,莫嫌他的肉臭,来来来,都加把劲儿,把这堆烂肉抬到大都督面前去。”
见汪万重这般模样地被抬进来,又像是丢个什么物件儿一样扔在脚跟前,任约倒有些不自在了,说:“你被反绑着,我也一样,你可有话要说?”
“在最要命之时,我上了当,故此落得今日下场,看来你大都督也一样,咱们同属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辈!”汪万重边说边试着想坐起来,怎奈刚才被缆绳捆住腰时,像是伤着了哪里,腰不是腰,腿不是腿的,只好继续歪在任约的脚跟前,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任约说:“你不是来解救我的么?”汪万重知道自己在任约面前耍不得花招儿,只得照实了说,道:“闻得大都督被捉,大丞相即密令于我,务必途中拦截,死活都不能让二人到得江陵。”
“好哇,还算你汪万重仗义,也让我任行俭看清了侯大丞相的真面目,唉,看来,我是对的!”任约说完,神色黯然,抬头看看庄瑞霖、王顸、段巍等人,又道:“事已至此,水落石出,如何处置我与这都督从事汪万重,你们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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