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人人忙乱得不辨东西南北,如同末日来临般诚惶诚恐。庄瑞霖的眼皮子底下,四个军士前来抬柏木囚笼,好不容易挪到了船室门口,果然是进不去,木笼比门框宽了二寸。
宋子仙大骂道:“驴下的蠢货,把老子放出来啊!都到了这一步,老子还能跑?往哪里跑?”
一个人,若脾气越来越大,足以说明他越来越心虚。邓瑞说:“不是锁,是钉死了,一时半会儿弄不开!”
军士们将囚笼放在船室门外,静等庄瑞霖的吩咐,宋子仙痛骂道:“凭么子让我这里头?跟大都督一样绑在屋里不成么?你们也是狗一样的势利眼么?”
庄瑞霖顾不得宋子仙的不满,又有桐油麻火团抛上来,他在招呼着军士们赶紧将这些祸害扔回去。王顸觉得庄瑞霖已是疲于应付,他想起了湘州城北黄鳝洲那一战,岳阳郡的船队不就是败于火攻么?若这破奴舰着了火,又扑不灭,理当先杀掉此二贼,一切灾祸皆由他二人引来。
底舱中传来阵阵尖叫声,军候段巍闻声前去。王顸预感底舱中出了人命,却不知是舵前窗中飞入一团火球,桐油沾在戴福水的身上,立即起了火,一下子蹿起来三尺高。
戴福水慌得倒地翻滚,妄想将身上的火压灭,未曾想火球落在了地板上,他三滚两滚,反而与火球滚在了一起,近旁的两个棹手赶紧停下来,扑打着灭火。另一个棹手抢上前去关了舵前窗,顺手提起溺桶,泼向火球,一股尿骚味儿扑面而来。火灭了,戴福水疼得嗷嗷直叫。
军候段巍上前,扶他坐起来,问:“咋回事?”
戴福水尖叫着翻倒,又滚了两滚,说:“火,身上有火!”
段巍忙喊众棹手:“快来两个弟兄尿一泡,帮他浇灭了这火星儿!”
一个棹手划着火石,点起了蜡烛,举到段巍的跟前,终于看清司舵军候戴福水的上半身衣裳已烧得焦黑,肋下一片被烧得血肉模糊,又有鲜血流出。
见戴福水一阵疼得两眼紧闭,嘴里阵阵胡言乱语,邓瑞说:“如何就开了舵前窗?唉唉,大意失荆州啊!”说完,快步出了底舱,来至甲板上,却看见柏木囚笼上又着了火,宋子仙在大叫,两个军士在用力拉笼门,看来是想把宋子仙放出来。
庄瑞霖忙着指挥军士们清理不断落下来的麻火团,邓瑞大声说:“舵长伤得不清!”
任约在屋里大喊:“灭火啊,找水啊!烧着他衣裳啦!”
柏笼囚笼是拿大铁锤把手指头粗的弯头钉牢牢钉死的,为的就是防止笼中人逃跑,这一刻,弯头钉成为绝命死穴,几个军士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囚笼的门。
宋子仙的嗓门儿已经哑了,有麻团烧散的火块子落下来,躲又没处躲,几乎是哭嚎的腔调,道:“任行俭,快救我!让他们砸开,砸开呀!”
王顸想上前帮忙,又不敢离开半步,庄瑞霖像是急红了眼,大喊道:“彭安城,你傻子吗?往这边挤啊,撞断他们啊!撞啊!没看见净往我这边抛火团子吗?”
看不见庄瑞霖的人影,听声音,原来是船室二层,他站得高,望得远,终于知道这五艘没突舰之用意十分明显,就是要火攻破奴舰,像是知道被俘的大都督与太保皆在这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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