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站在城墙垛口上,两眼瞪着破奴舰上并排而立的盾牌,不敢想那后面到底藏了一群什么人,却也不听骑甲都督金替垒的招呼,他觉得自己有话还没有说完,草埠门的城门军候费渊被杀,到底为何,谁也说不清!
金奉垒说:“那破奴舰上,谁知道暗藏着那些老谋深算之辈?莫要多说话,更莫要说实话!”
王安低头看看,摇头苦笑。这望雍门上,实际管辖之人正是这个骑甲都尉。金奉垒说:“你告诉他,北门外,大丞相与太子即将检阅水军,大都督岂能缺席?”
这不是放屁么?能这般撒谎?大丞相在哪里?太子殿下又在哪里?不是听说,连郢州刺史都投奔了江陵而去么?若是大丞相就在城中,太保宋子仙如何被人活捉了去?王安越想越凌乱,突然有种豁出去的冲动,张口喊道:“太保使君,若有话需我传送给大都督,就请开口吧,总躲在暗处,又算如何呢?”
金奉垒一听,气得不行,但王安话音未落,就听得“嗖”地一声,一箭飞来,正中其右胸前。众人来不及惊叫,王安也来不及躲闪,“呼”地一声自城墙垛口上摔下来,唬得众守卒赶紧围过来。王安几乎是脑壳儿先着地,紧着就是后背“扑”地一声砸落在方砖铺就的地面上。众守卒被惊得大呼小叫,金奉垒的侍卫们却持了钢刀驱赶,道:“闪开,闪开!”
破奴舰上,发箭之人并不是军候毛山虎,而是刺奸曹参军庄瑞霖。宋子仙并未授意,完全是庄瑞霖自发而动。宋子仙有些不理解,问:“如何是你动了手?那什长可是你们自己人,你们不是信奉爱卒如子么?”
庄瑞霖冷笑着,潇洒地丢开了手中的弩机,在宋子仙面前蹲下,说:“不伤他一个,他们内部之间,如何会起争端?若他们团结得固若金汤一般,咱们如何找到下手之机?”
“哦?”宋子仙笑了,说:“单看你这富家子弟面相,本以为你是空脑壳儿,没想到竟也如此用心?你啥想法,说来听听!”
庄瑞霖被说得有些脸红,忙道:“凡是郢州各郡兵卒将士,可射伤,有时,伤比亡更难缠。若是随侯大丞相自北国而来之心腹爪牙,务必取了性命。如此这般,他们相互之间,必定狗咬狗!北国将领与本地将士之间,更是各怀心思,军心涣散。”庄瑞霖说完,索性盘了腿在宋子仙面前坐了,说:“你说吧,这僵死之局,如何破解得开?”
“哈哈,因其内衅而击之!”宋子仙说完,闭上了眼睛,说:“我困了,得睡一会儿,那城上得咬一会儿,根本就心思理你,要攻,就快攻!天下之事,唯快不破!且看谁人站上城头与我交涉?大丞相为大都督所配备幕僚可谓随心所欲,大都督府长史,司马,谘议参军,记室,主簿,兵曹参军,楼船都尉,弩机都尉,骑甲都尉,刺奸都尉,全是追随多年之心腹,这些人分散各处,司职把守,你想想如何对付?”
王顸从军士手上接过一钵鱼汤,递进笼中,说:“太保所言,直中我等要害,我等要命之处在于,至今不知城上对手是谁!”
宋子仙并不看王顸,却说:“你小子猴儿精,要知道是谁,不就好办了?且再等等看吧!”
望雍门上,刚刚中箭的什长王安并没有死,脑壳儿也没有摔坏,只是前胸疼得撕心裂肺一般,箭杆子颤微微地抖,谁也不敢取下来。不灌下一碗麻沸散,谁敢给他动这个夺命太岁?
守卒们被驱赶开来,只能远远地站着,眼睁睁看着什长王安躺在地面上时而嚎叫时而呻吟。金奉垒说:“本以为,他们见了我们的人就放箭,没想到,见了你们自己人也这般六亲不认!大都督的贴身侍卫长丁祥就是这般惨死!唉唉!”
城墙之上死一般寂静,守卒们不敢开口,侍卫们冷眼相看,金奉垒不说话之时,所有人就只能听到王安的惨叫。不过,人对疼痛的忍耐是不可思议的。箭矢仍在胸中,王安却感觉疼得轻些了,可以忍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王安说:“金都尉,你派两个弟兄,把我抬回北门上去,就是死,我也得死在那里。”
金奉垒却极淡定,说:“既然是死,死在哪里不一样?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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