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笑声回荡在转悠的风里,妖孽仁兄漠视了车小育老师的命令,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嗖嗖的凉风里,他的身体仿佛是受到了风的触动那样,微微地发颤着,笑容诡异,暧昧不明。
好像车小育老师讲的一大堆,不是说教,而是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跟他的本人一样,无能、无知、愚蠢、可笑,像他这种废柴,活该一辈子被封死在这座垃圾学校里。
刹那间,李沐觉得妖孽仁兄就像一颗枯败的沙柳,孤独地伫立在荒凉的大漠深处,仰望着头顶那片空无的苍穹,冷漠地对望着穹顶之下这座虚妄的世界,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飘荡着狂笑的冷风里,似乎有一缕黑色的火苗无声地点起,焚烧在枯败柳树的根底。
火烧渐渐上涨,沿着干燥的树身攀爬,犹如妖鬼的利爪,直到笼罩整颗残破的沙柳,像是一爪攫住。
飘忽的黑火点燃这片深邃黑暗里的唯一一处的光亮,就像无边沙海里的一座黑色灯塔。
焰火剧烈地燃烧着,鬼影般森森的火光里,仿佛夹杂着无穷无尽的恨与恶,幻化成烟,直窜虚无的天空。
就像一根擎天的柱子,撑破高空的迷蒙薄雾,撕开夜的薄纱,滚滚地铺展而开,仿佛势要屏蔽整片天空。
混沌的天空中,像是有人在低低地吟唱着某篇古老的诗章,语调抑扬,声音顿挫。
漂浮的字眼宛若柴火,忽然间熊熊燃烧了起来,照亮了半边的天际。
久远的咒语在燃烧的天幕中悄然无声地蛰伏着,就像狩猎中的野兽,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那股前所未有的不安骤然间炸开了,背脊仿佛升起了一股透骨的凉意,李沐按捺下内心的惊恐,猛地扭过头去。
宛如命运注定一般,他瞬间对上妖孽仁兄的眼。
黑色的、空洞的眼瞳,像句号,又像黑洞,仿佛想要吸收一切,又想碾碎一切,为这个世界,为这个时代,落下一帘毁灭的幕布。
视线自发地再度深入,透过漆黑的眼珠,画面不断地重叠再变幻,凄迷的黑色渐渐涣散,整个世界缓缓地陷入了一片无光的黑暗之中。
紧接着,李沐看到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画面。
这是他今天看到的第二个诡异画面了,接连不断,就像一场无休止的噩梦那样,死咬着他不放。
...
漫长的走廊伴随着漫长的黑暗,经历死一样的沉重与令人绝望的冗长过后,迷茫的视线来到廊道尽头,那里端正地立着一扇荒废的旧门。
微弱的光芒无力地透过轻启的门缝,小心翼翼地照了进来。
黑色的画面里虽然仍旧漆黑一片,但却隐隐显露出一道身材瘦小、腰背佝偻的人影,步履蹒跚地行走着。
人影走在长廊的中央,廊道的两边站满了狰狞的黑影,像是吃人的恶鬼,又像诡异可怖的剪影。
它们的形状大致相同,黑面白底,刀一样的眼眶中,刀一样的嘴型里,填充着一模一样的苍白。
剪影们似乎在怒号着,但却听不到声音,它们奋力地伸出漆黑的手臂,不遗余力地抓向虚弱的人影,手指弓起成爪,手臂绷直似矛,乖张的姿态中,暴露出的狰狞凶狠,仿佛是想要将人影撕裂,一分为二。
忽然间,剪影们的说话声突破了黑色屏障的阻隔,渗入到了长廊里,穿过李沐和人影的耳膜,声音清晰,仿佛历历在目。
“书呆子,这个月的保护费差不多该交了噢!”
“看什么看?交完钱就给老子快点滚啊!别愣在这里碍事,挡着地球转,不想被打的话,就马上给老子消失!”
“怎么?不服气是么?不服气嗬...有种你来打我啊!你敢吗?你敢打我吗?老子问你,你他妈的敢不敢?!”
“来呀,要是你打赢我,我就把这个月的保护费还给你,还倒贴喊你一声哥,怎样,敢么,孬种。”
混混般的剪影流里流气地怪笑。
“就是你这混账欺负我哥们儿的么?你几个意思,我的人,你也敢碰?你他妈是当我林展辰死了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兄弟别怕,哥罩着你,以后要是有谁敢来找你麻烦,你就报哥的名字!”
自大的黑影大义凛然地许诺。
“什么?阿伟,才不过一个星期,你就把零花钱全用完了?!”
“死孩子,你就不能心疼一下钱么?你不知道爸妈为了供你读书,有多辛苦么?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你又不是不知道?!”
“爹妈过得那么苦,不就是为了赚点钱,勉勉强强供你念书么?你怎么就那么不生性啊,家里什么环境,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嫌你妈的白头发不够多,想愁死你妈,好找个山头拜么?”
佝偻的黑影戚戚然地泣声哭诉着。
“梁伟,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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