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娴静,不失优雅,一副大家风范。
赵闲恍然大悟,抬手道:“今天雪大,要不我去吧,跑得快些。”
说完,他吹了声口哨。
一匹通体乌黑的大马,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上了沉瑰楼,鬼脚马便放归了山野,回到溢州后,才发现大黑马没死在战场上,被朝廷给找了回来。
陈靖柳连忙摇头,婉拒道:“不敢劳烦公子,爹爹就在不远的礼部衙门。”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寒风吹过。
陈靖柳只觉得眼一花,手中的竹篮没了。
她满眼的茫然,桥上也少了个女子。
只是一眨眼,那个女子又回到了桥上。
“已经送过去了。”
荆雪脸色平静,微微福了一礼。
赵闲满脸的古怪,想要笑,又觉得场合不对。
陈靖柳茫然了片刻,有些失神。
这就是仙人嘛!怪不得。
“谢过姑娘。”
陈靖柳回了一礼,转身走会了石泉巷。
赵闲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轻声道:“荆雪,莫要随意显露神通,会吓到人的。”
荆雪蹙眉,看着女子的背影,奇怪道:“她身上有东西。”
“嗯?”赵闲一愣,他从昨晚就察觉到了陈靖柳的不对劲,难不成是中了邪?
荆雪思索片刻,认真说道:“她本来已经死了,有高人自折寿数给她续了命,这等神通,只在传闻中听过。”
赵闲脸色一正,皱眉道:“仙人救个凡人,需要自折寿数?”
荆雪撇了他一眼:“生死轮回是天道,无论仙凡都逃不过,修士逆天而行已经不容易,给他人续命,等同于在九幽地府中把人抢回来,要受天谴的,轻则折寿,重则引来天劫。”
赵闲呆了片刻,心中感觉难以表述。
他本以为殷老头是用通天术法就的陈靖柳,却没想到代价这么大。
若真是如此,这个人情难还了。
大黑马走到了桥上,在雪天中喷了几口白雾。
赵闲吸了口气,翻身上马,将正在蹙眉思索的荆女侠直接拉进了怀里坐着。
荆雪浑身一僵,想要挣脱跳下去,却被箍住了纤腰。
靠在男子的胸口,她颊生绯色,有些不知所措。
“长刀烈马,怀抱美人!”
风雪中,赵闲骑着大黑马在路上飞奔,长声一叹:“可走的越远,便欠的越多,怎么回头啊。”
热气吹拂在耳畔,荆雪只觉的浑身酥麻,细声喃道:“回头做甚?”
“心藏凌云志,纵马笑春风!”
赵闲看着天地间的雪景,响起刚出门时的年少轻狂,微笑道:“回头,去看那走过的风景。”
拽起文来,荆雪有些不明所以,蹙眉道:“刀客都是莽夫,那有你这么文邹邹的。”
“哦?”
赵闲呵呵一笑,凑到女子的耳边:“那我莽一下给你看。”
张嘴咬住的女子的耳垂,大手游移,滑入了女子的裙底。
紧绷的玉腿夹住了那只贼手,滑腻温软。
荆雪浑身猛震,满眼的不可思议,脸上赤红欲滴,本能的一胳膊肘怼了回去。
赵闲闷哼了一声,喉头涌上猩甜,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荆雪猛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回头:“我..我..啊!”
身着罗衫的女子,用力的按住裙底,近乎手足无措的挣扎。
风雪依旧,黑马划过了东郊的雪地。
已经没有了香客,道馆中的道士已经搬走,只留下了老书生夫妇。
大门开着,道家先贤的石像,已经结满了蛛网。
那双眼睛,依旧看着殿外的日月春秋。
远来的游子,再次踏入了道馆的大门,只是这次,他停了下来。
赵闲抬头,注视着这尊石像,平平无奇。
在外面走了一遭,他知道这是道教三圣中,坐在右手边的那个,却不知道名字。
“你再看什么?”
荆雪脸上的潮红退去了许多,依旧难以平复心湖。
袖子下的手仅握,浑身不自在,很想回去换身衣裳。
赵闲一本正经,望着道馆中唯一的石像:“你说,这位道门圣人,会不会也在看着我?”
荆雪抬眼瞧去,轻声道:“道家祖庭三掌教,见过道祖的圣人,你举止粗俗无礼,若是看见定然用雷劈了你。”
赵闲觉得也是,回头头来轻笑道:“那就是看不见了!”
说着,他往荆女侠走了过去。
四下无人的道馆,三教圣人的像前。
荆雪脸色微变,退后几步,急声道:“三教圣人神通广大,万一真能瞧见,我们都得葬身于此。”
这句话,显然是吓唬赵闲的。
九天之上的圣人,怎会在意地上两只蝼蚁的举止。
以凡人的想法,揣摩圣人的心思,是不可取的。
赵闲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牵起了荆女侠的手。
“别!”
荆女侠满脸羞愤,正想用强挣脱走人,却发现被牵着走入了后院。
赵闲面带微笑,说道:“这里是我的师门,作为宗内的大师兄,我自然要带你来长长见识,看一下真正的剑客,是什么样的。”
后院门外,老书生咬着笔杆,正在琢磨如何下笔。
书桌下面隔着一个火盆。
一如既往的不修边幅,没人过来后,比以往更邋遢了些。
“铁笔书生慕容千雪?”
老书生浑身一震,几乎是热泪盈眶,坐直身体沉声道:“大道飘渺..渺..你个死小子,还知道回来!”
瞧见了眼前的赵闲,老书生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道:“青虚那老牛鼻子不知回报师门也罢,还知道带封信回来,你倒好,连个影都没有。”
赵闲笑容灿烂,抬手道:“大道坎坷,难以回门晓命,还请先生赎罪。”
这句‘先生’,是发自内心的。
到外面走了一圈,赵闲才知道,老书生写的真的是好东西,不然怎么会有现在的他。
荆雪虽然不看哪些闲书,却也知道仙人谱的大名。
在剑皇城,这位老先生书中的剑客,可是剑侠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剑客若光有一身武力,和寻常武修有什么区别。
柳飞月那一句:
天高万丈,四海无垠,剑斩日月,独醉吾心。
说出了多少酒剑仙心中的豪气。
荆雪见这本奇书,是面前的老先生所写,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荆雪,见过先生。”
无论那个领域的强者,都是值得人尊敬的,特别是读书人。
老书生站起身,连忙摆手道:“落第秀才,当不起先生,姑娘是来拜师,还是来烧香的啊?”
拜师?
荆雪愣了愣,瞧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赵闲呵呵一笑,说道:“老先生,这是我拐回来的仙子,本就是我御仙剑宗的人,拜什么师。”
老书生脸色一正,抬手道:“师门也没有余粮,朝廷封了山,本君都揭不开锅,你想饿死青竹仙子不成?”
赵闲可知道朝廷没少关照老书生,毕竟是大玥在外的门面。
他呵呵笑道:“无妨,本少爷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改天就来回报师门。”
老书生摸着胡子,满意的点头。
他抬手指向后院:“随便看,反正都是没人稀罕的东西。”
赵闲面带诧异,问道:“老先生的书,怎么会没人稀罕?”
老书生吹着胡子,怒骂道:“上次那糟老头过来,把我的书弄的一团糟,来的人都看不懂。若不是知道孝敬师门,我非打断他三条腿。”
“啊?”
赵闲脸色大变,没想到师门竟然糟了灾。
书楼里可是老书生的心血,若真毁了,赵闲第一个心痛。
他连忙带着荆雪,跑到了后院的小书楼。
一楼依旧摆着几个书架,不过落满了灰尘。
抽出《剑客之气度仪表》,书页上字迹清晰工整,并没有什么变化。
赵闲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这些东西还在,就没事。
他抬眼望向二楼,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决,毁了就毁了,误人子弟。
荆雪满眼诧异,没想到铁笔书生还写过这么多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没有打扰整理书籍的赵闲,她缓步走上楼梯。
二楼一改往日的空荡,多了几排书架,塞得满满当当。
除了一些内修功法,九成都是焦剑招剑诀,什么:《望海楼十三剑》《唐门七剑》《陆剑尘心得》《萧剑一心得》《绝剑仙宗宗主论剑》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种东西,在仙家铺子里卖的都有,专坑初入修行一道的傻子。
荆雪是过来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这老书生,知道的还挺多。”
荆雪摇头轻笑,随意抽出了一本《望海楼十三剑》,翻开扫了几眼。
赵闲正在擦拭灰尘,忽然感觉到一股强横至极的压迫力传来,小书楼搁置作响。
铺天盖地的剑气纵横,让旁边的闲王府阵法显出原型,笼罩整个雀鸣山。
赵闲大惊失色,连忙往楼上跑去。
刚跨出一步,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没事。”
仙风道骨的殷老头,摆出高人做派,挥动拂尘压下四溢的剑气,感叹道:“宗主骂了我这么久,总算有人能看懂这些东西了。”
让荆雪心神失守压不住身上的气息,定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赵闲满眼骇然,问道:“你写了什么东西,难不成是某个仙子的风月秘闻?”
“老夫是那种人?”殷老头眉头一皱,满脸的不悦。
赵闲想了想,觉得也是,殷老头写不出哪种能冲击人心神的好东西。
瞧见他的表情,殷老头就猜到了七八分,气急败坏的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了解老夫。”
赵闲摆了摆手,轻笑道:“殷老,你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身着青色道破的殷老头,颇为得意的抬了抬眉毛:“没啥,就是问小陆和老萧要了点小玩意,二流剑法,上不了台面。”
赵闲顿时了然,怪不得荆雪压不住心境。
听见‘二流’,他蹙眉问道:“是那种二流?”
自从去了唐家剑池,赵闲对二流的说法,有了很深的了解。
在修行一道,二流是个褒义词,不是什么杂鱼都能自称二流的。
“我不懂剑,小陆说的二流。”
殷老头撇撇嘴,不太满意的说道:“那俩匹夫藏私,不愿意交出自己的剑,我堂堂御仙剑宗,没有镇场子的剑法怎么行,没骗到一流的,只能靠数量来凑。”
赵闲觉得也是,点头道:“师弟,你凑了多少套剑法?”
听见这句师弟,殷老头呸了一口,不过按入门先后来算,他还真往后排了一位。
殷老头挥动拂尘,冷笑道:“松玉芙现在是我徒弟,你莫要乱了辈分。”
赵闲表情微僵,摆手道:“都是大玥子民,不提这茬。”
“嘿!”殷老头撸起袖子,一副要以修为论辈分的架势。
赵闲连忙服软,赔了几句笑。
殷老头这才消气,轻哼道:“知道长幼尊卑就好,老夫与萧剑一陆剑尘对峙三天三夜,才逼他们交出毕生所学,他们知道的,全在这里。”
赵闲脸色郑重,这句话的含义可不小。
萧剑一观遍天下剑学,才悟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剑。
而陆剑尘是以通天剑意成道,对剑道的领悟站在最顶端。
这两合在一起,即便只是一两句感悟,也能让寻常剑侠终身受益。
比如对赵闲所说的那句‘人都做不好,修什么仙’,至今仍然让赵闲时刻谨醒。
这座书楼的存在,若是传出去,恐怕能压住剑皇城一头。
赵闲不是剑客,也知道其中的分量,抬手道:“殷老,您对大玥的恩情,赵闲终身不忘。”
“收钱办事。”殷老头随意摆手,反正是慷他人之慨,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望着两层书楼,琢磨片刻,说道:“这书楼,该叫个什么名字?”
赵闲颇为认真,这可是以后开宗立派的重中之重,认真道:“不如,叫天下第一楼?”
殷老头皱了皱眉头,摇头道:“霸气是霸气,就是俗了点,我看‘雄镇四海楼’不错。”
“不行,这会让人以为是八宝仙师的房子。”赵闲连连摇头。
道馆后院中,老少二人互相争执了许久,没有定论。
最后总算达成了共识,取名这事,还是交给老书生,免得被后辈子孙埋怨祖宗没学问。
很快,一块崭新的牌子,出现在了道馆后院。
殷老头扶着梯子,赵闲站在上面左右调整位置。
老书生摸着胡子,满意的看着亲手书写的三个大字:
听雨台!
侠士如云,意气横秋。
琴心剑胆,温壶老酒。
独坐小楼窗畔,听那夏夜细雨。
轻弹三尺青锋,剑鸣骤起,曰:
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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