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九天,头两天还好,但到了第三天,这考场上的味道便有些吓人了。
虽然每日清晨和傍晚都有专人来清理便盆,送来更换衣物,但那些味道总是淤积在考场里,久久不能散去。
从这天起,便是晚饭,苏冉勋也是不来了。老实说,闻着那满鼻子的酸爽,便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是吃不下去。
没办法,林安之和李栋只能商量着,换着班的回家吃饭。
林安之晚上回了家,便是被一众丫头诸般嫌弃,祝霁月更是直接动了手,拎着林安之就去了后面浴室。池子里水早就放好,连人带衣服就给林安之扔了下去。
一众丫头娇笑着跟了进来,平日里被林安之想着法子折腾的丫头们,这时候总算是找着了报仇的机会。
之后便是诸多这般那般的不可描述……总之是春光无限好。
九天时间,越到后面不能越是难熬,考生们倒是习惯了那股子味道,还不觉得,三个监考的官员,那是一日比一日难熬。
李栋都熬出了黑眼圈,皮包骨头面容憔悴。
“还好是只有九天,若再多上一天,我便要溺死在这味道里了。”李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幽怨。
“怎么会让你们鸿胪寺来监考?一般不都是礼部出人吗?”林安之有些好奇。
李栋无奈地道:“天知道怎么回事,鸿胪寺卿找到我,便说是给个美差。我还以为是去什么西晋或者北越出访,天知道是来这里。话说,你们南院不是消息最灵通吗,你都不知道,怎么还来问我。”
林安之汗颜,不过说起来,最近几日倒是没去南院衙门口。每日里偷空溜回家,也是和几个丫头玩耍,哪有心思去南院折腾。
苏冉勋老大人捻着须子,含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日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胡乱去说。”
两人赶紧朝苏冉勋老大人拱手,道:“请苏大人指教。”
苏冉勋眯缝着眼,含笑良久,这才忽然道:“南莞平了。”
林安之和李栋一怔,转而便是倒抽一口凉气。
“此话当真?!”李栋惊道。
苏冉勋含笑不言,只是微微点头。
林安之和李栋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南莞是什么地方?
这是大魏最南面的一个小国,面积不大,但战力极强。
因为地处丘陵地带,又因为天气湿热,所以山林里到处是天然陷阱。瘴气,泥潭,猛兽,甚至便连下个雨,都能引发致命的山体滑坡。大魏这几百年里,对南莞总共发动过六次进攻,最终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大魏五大上柱国之一的李儒阁,统兵十七万坐镇渝州,为的就是防止南莞对大魏的边境骚扰。
没想到,南莞现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平了!
林安之有些坐不住了,朝苏冉勋拱手便先行告退。
苏冉勋自然知道林安之的身份,要说太学学士的名头,毕竟是个虚职。南院巡察使别看品阶不高,但那才是实打实的手掌大权的职务。
而且这种时候,南院的任务想来最是繁重,恐怕诸多事物要安排。把林安之留在这里,反倒是不美。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冉勋老爷子今日才会出现在考场里。
出了考场,林安之便匆忙往南院赶去,此刻也顾不得回去换黑色官服了。走到半路,就正巧遇到云河的车队,他便是要去往考场那边寻林安之的。
两方一回合,立刻就调转马头去到南院。
司命大人不在院中,看样子是朝会没结束,此刻还在宫里商量各种事物。
大魏作战,想来是谍报先行。
南院这些年来主攻方向是西晋和北越,南莞方面反倒是没怎么重视。现在南莞忽然被平了,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安插密谍进去,防止有各种部落和反抗军作乱。
不等司命回来,云河跟林安之便已经开始讨论,自然要说到今年的春闱。
“春闱题目便是《治夷》,现在看来,这论题便是瞄着南莞去的。”云河说道。
林安之也是已赞感叹:“当时还觉得这题目出的乱七八糟,没想着竟然早就埋在了这里。想来鸿胪寺派人监考,也隐隐透着这意思。”说着,便又陷入了沉思,“只是不知道我们这边会派什么人去南莞坐镇。”
云河偷偷瞄了他一眼,道:“以安之所见,需要什么人去?”
林安之忽然没注意到云河的目光,他现在脑海里想着的就是南莞的各种情报。
听了云河的话,林安之眉头紧锁,缓缓道:“如今南莞初平,首先,必然要个能镇得住场子的角色。南莞虽是蛮夷,但和我大魏也交战数百年,对我大魏自然是极为了解。这个人官职必须足够高,得让南莞觉得,大魏没有轻视他们。”
云河喝了口酒,轻咳了两个声,道:“然后呢……”
“其次,学识要足够丰富,南蛮毕竟是未开化,我等天朝上国,要做的便是教化他们,让他们知廉耻,晓礼仪。除此之外,还要传授一些耕种之法。以我之见,南莞之所以难对付,并非是什么山野猛兽,而是他们根本不事耕种。没有田地,便不能让他们固守,大魏每每进攻,他们才能退守山林。”
“嗯嗯……有道理,继续说。”
“第三,便是要权利足够大,必须拥有实权,南莞虽然平定,但各种情况不明。例如有哪些部落是不愿服从,只是大势所趋被逼无奈的。例如有哪些反抗军,多是哪里人,他们擅长什么,在何处聚居。这些一旦查明,便要立刻动手处理。全力不够大,便做不得这些事情。”
“有理有理!”云河赞叹道。
林安之忽然想到这次春闱,自己吓着李栋和明西峰的事情,便接着道:“还没完,还有第四。这人形象必须足够好,相貌好总是能示人以亲和,总归比凶神恶煞来的好。”
话音刚落下,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清脆声音。
“说的好!”
林安之和云河被吓得一激灵,云河杯子里的酒水都被吓得溅了一身。
两人赶紧起身,朝着朝会回来的司命大人行礼。
“见过司命大人。”
林安之搔头,道:“司命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命轻笑,道:“从你说第一的时候开始,我就进院子了。”
林安之道:“那就好,也省得我再说一次自己的想法。”
司命大人微笑:“我也是这么觉得。”说着,她眼珠子微转,“那么林巡察使,你觉得满朝文武,有谁是合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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