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安之这样喜欢热闹的人而言,什么事最难受?
那便是无事可做。
而在什么情况下无事可做难受?
那自然是在春闱的考场上。
那是真的无事可做!
林安之一身太学官服,端坐在高堂上,下面便是一百十余个单独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里便坐了一名考生。
春闱一共考三场,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每场考三天。
这便意味着,这未来九天里,来至全国各地的学子,都需要在这考场里渡过,吃喝拉撒都在此处。
林安之便是想着那味道,就觉得心头发怵。
考官自然是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虽然也是说要求在这考场上呆九天,但也没有哪个考官真的做到。
饶是如此,也不能说真的像坐班一样,到点就回家吧,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有的。
主考官自然是国子监祭酒苏冉勋,不过老人家年岁大了,在堂上坐了一个时辰,便捂着腰说是老骨头撑不住了,于是乎便顺理成章的溜了号。
林安之和另一位副考官,来至鸿胪寺的李栋,一面满脸恭敬的恭送老人家,一面在心底暗骂老家伙倚老卖老!
剩下两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同时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数的笑容。
“要不林兄先休息下,这里小弟看着便是。”李栋笑着说道。
林安之有些不好意思,假意推辞了下:“这怎么好意思,也是李兄先休息……”
“如此甚好!”李栋抱拳道,“便有劳林大人了,小弟便先去处理些家务,迟些再来接班。”
于是乎,在林安之目瞪口呆的神色中,他就真的从后门溜走了。
林安之愤然,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所谓的监考,其实也不是真的需要他们逐一去看着,这更多的是遵循古制。
学子进考场前便是搜身,大魏科考检查极严,是真正的拔光了搜,之后给换上统一衣衫,才准入考场。不仅如此,在每一间考室外,还有两名侍卫把守。面朝考生,背对中间校场。
而这两名侍卫还不是来至同一处,通常都是一名禁军,一名南院密谍。
双方系统不沾边,严格保证监考的公正。
往年里,许多考生考差了,都会推说是侍卫面目太过狰狞,以至于让自己受了惊吓,这才发挥失常。
这中间自然也出了许多笑话。
例如某位考生三更起夜,借着月光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南院密谍的脸,森然恐怖宛若厉鬼。考生当场被吓得尖叫,高呼见鬼,吵得整个考场不得安宁,结果自然是被赶出考场。
也有说是有位公子哥睡得迷迷糊糊,抬眼便见着禁军俊美的脸蛋。这位喜好男风的公子哥当时也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便色眯眯地叫了声美人儿。结果自然也和前一位无差,当场就被架了出去。
这类的事情繁多,就林安之听过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想着若是编纂成册,指不定能出好几本。
所以说是监考,其实更多的就是做个样子。
林安之闲着实在无聊,便背着手挨个儿看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了几个熟人,最前面坐着的,竟然是江南府巡抚家的公子,明西峰。
明西峰明显注意到了光线变化,一个人影挡在了前面。微微抬头,便见着了林安之的脸。
林安之看着他咧嘴一笑,明少爷差点没被吓出个好歹来。
他和林安之在江南府的遭遇可不算愉快,此刻见了林安之,心头便是一阵心惊肉跳,原本会的题目都被吓得忘记。
林安之也不管他,又往旁走了两个位置,便见着了那内定的学生李元木。
李元木也注意到了有人站在自己桌前,抬眼便见着了林安之的脸。
林安之看着他咧嘴一笑,李元木顿时觉得信心百倍。
自家先生亲自下场打气,若是考差了,怎么对得起自家先生?!
顿时文思泉涌,提笔若有神助。
林安之挨着考室一间间逛下去,见着字迹不错,文笔尚佳的,便含笑鼓励。见着面目可憎,文笔凌乱的,便眯眼阴笑。
逛了一圈下来,林家小少爷就感觉神清气爽,第一次觉得监考似乎也没那么无聊。
到了中午时分,便有送饭的过来,先是给林安之这边送上了精美食物,之后便是把那些制式的饭菜送到了考生那里。
这时候,便见李栋转了回来。
朝着林安之笑了笑:“林兄辛苦了。”
林安之差点就顺口回一句不辛苦,但一想着这货竟然连点官场上应有的面子都不要,便是咧嘴一笑。
李栋一哆嗦,筷子都差点掉地上。
林安之摸了摸脸蛋,心说自己也算是一俊俏公子哥,怎么就那么吓人呢?
“兴许是在南院衙门呆久了,沾上了南院里的阴森秽气。”李栋很是严肃地说道。
这话让林安之有些忧心忡忡,吃饭都没什么味道,添了两碗饭,吃了一整条鱼,就放下了筷子。
林安之看了一上午,下午的时间便是轮到了李栋。
不过真回了林府,林安之才发现,也无甚事情可做。
搂着刚去了总角换了盘头的浮香,腻味了大半个下午,弄得小丫头面红耳赤娇唤不依,这才又出了林府返回了考场。
没曾想,苏冉勋竟然也来了,说是晚餐的厨子是皇家御厨,弄得饭菜很是可口,这便是赶着来尝一口。
这话说得林安之和李栋便有是一阵腹诽。
不过尝过之后,林安之也觉得,孙伯的厨艺怕是真有些落伍了,要不把这御厨请回家,让他教孙伯两手。
不过也就是想想,估摸着这厨子刚进厨房,恐怕就得被孙伯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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