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蔚蓝,风和日丽,几朵白云挂在天空,如棉似絮。出云山一片翠绿,山间溪流如往年般沿山势而下,撞击着岩石,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
林安之今年已经十七岁,面容俊朗,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无时无刻都挂着羞涩浅笑。
他身材算不得魁梧,反倒是略显消瘦。但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头伺机而动的花豹,浑身充满了爆发力。
山水如昔,不过却物是人非。
林家老爷子陪他钓了一年鱼,之后便不再过来了。从县城到河东村还是有些距离,老人年岁大了,行动始终是有些不方便,林安之也不想他太过辛劳。
林韧已经回到了老爷子身边,每日伺候着。至于秀士,早在两年前就离开了出云县,说是云游天下去了。林安之有些舍不得,但最终只是送到村口,遥遥朝着秀才行了一礼。秀才轻笑挥手作别,终是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所以,现在林安之都是一个人钓鱼。
他身披蓑笠头戴斗笠,安静地坐在溪旁大青石上,他手中是一截六尺长的鱼竿,正垂钓于溪中。
兴许是许久不见鱼儿上钩,他眉头微微皱起,他嘴唇轻轻蠕动,好像在默念着什么。
“不要急,不要急,既来之则安之……”
那几年练拳念书练不下去的时候,他总是不断默念着这句话。
这是老爷子给取的名字。
既来之,则安之。
林安之。
忽然,那漂浮在水面的浮头轻轻一动,少年人的眉梢也跟着微微一扬。
“少爷,少爷!”
远处传来一阵娇声呼喊。
少年人抬眼看去,就见穿着青底白花衣衫的翠微正快步奔来。
翠微今年已经十五岁,以往有些单薄的身子已经长开。和幼年时比,更显得眉清目秀,如同邻家小妹让人心生好感。
她奔到了林安之身前,弯着腰大口喘着气。
“别急,慢慢说。”
林安之轻笑着,不过目光却是瞟向溪水,那浮头正上上下下轻轻抖动。
翠微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胸脯,这才道:“少爷,有人要买画!”
林安之眉梢轻扬:“是村东私塾的李夫子,还是县城的院生?”
“都不是。”翠微想了想,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两下,“是两个外地人,像城里的大老爷一样,看起来很贵气。”
“走,回青蚨居瞧瞧。”
青蚨居位于河东村的西北角,和东南角的林家大宅隔着整个村子,没人知道为什么林家小公子会在这山旮旯开这么个画坊铺子。
河东村大多是农户,别说是画了,大部分人连字都不认识两个,没谁去花这嫌钱的。
自然,也有坊间传闻说铺子不过是个名头,真正原因是林家那位县丞老爷不喜欢这儿子,所以才把他扔到这边来,眼不见心不烦。
若是有人问为何不喜欢,说那话的人多是面露古怪笑容,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青蚨居内,一名身着黄衫,面容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正背着手站在墙角。
墙上挂满了画,中年人正凝神端详着一幅《百鬼夜游图》,这是百年前的画圣吴道所画。
“可是真迹?”黄衫中年人低声问道。
在他身旁是一名一身青衫的老文士,皱眉沉吟良久,这才道:“看着不像赝品。”
“是不像,还是不是?”
“不好说。”
正说着,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
“小老弟来啦,小老弟来啦。”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门口那只鹦鹉在叫,刚才中年人过来的时候,这鹦鹉也这么叫来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有人在拍笼子。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鹦鹉又是一阵怪叫。
只是一小会儿,就见青蚨居那叫翠微的丫头,领着一名白衣少年人走进了屋。
白衣少年朝两人拱了拱手。
“两位久等了,在下青蚨居掌柜林安之。”说着,林安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不好意思,这画不卖。”
中年人和老文士面面相觑,既然不卖,你挂在这里干什么?
“为何不卖?”
林安之淡淡地道:“我青蚨居只卖真迹,这幅《百鬼夜行》还没找高人鉴定。若是赝品,出手会坏了我家名号。”
中年人失笑道:“林掌柜倒是实在。”
和那老文士商量了下,中年人这才道:“这画我喜欢的紧,林掌柜若是愿意割爱,我愿以高价格买下。”
林安之神色微动,但依然不言语。
见林安之似乎有些松口的意思,那中年人立刻道:“若是林掌柜怕坏了青蚨居的名头,我们不说是在此地买的便是。”
林安之这才皱眉缓缓道:“若两位真是诚心……”
“自然是诚心!”
“看两位如此心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林安之搓了搓手指,脸上露出市侩笑容,“不过价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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