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臭小子一脸认真的神色,李恪不免踌躇。
“恪,带上他吧。”旦边整车边说话,眼神飘动,随时注意着周遭,“再僵持下去,别人就该看过来了。”
小穗儿加入队伍。
三人一道回家,和严氏癃展打声招呼就钻进西厢。西厢里,密密麻麻的关系网让旦和小穗儿看得目眩神迷。
李恪不管他们,找了卷细麻线开始布置任务。
“旦,去削两张皮子,要软,要薄,巴掌大小,昨日展叔剥的蛇皮刚好可用,这会儿大概收在庖厨。小穗儿,你去找竹筒,若是可以,再找把锯子来,这些东西展叔处有。”
两人从李恪的声音里听到颐指气使的味道,可他们丝毫没有反感,反倒觉得振奋,一个个像军士似的抱拳唱一声“嗨”,大步出门。
李恪闭起眼睛整理思路。
白日里作活的时候,早先的小芽蓬勃生长,已经变成一个完整的计划,他要理清楚先后,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纰漏之处。
即将要做的事情可是有违秦律的,万一考虑不周,下半辈子说不好就要以奴隶人的身份去骊山修陵。所以他紧张得手心发凉,一丝丝抽着冷汗,但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放弃的意思。
他家被人给盯上了,无论那个目标是严氏、他还是癃展,结果都一样。他站在潮头,随时都会有浪打下来,可偏偏却一穷二白,在这场风波当中做不了任何事,发不出一点力。
想要改变这种状况,他只能主动出击,在那些庞然大物倾轧到一起之前,先一步在缝隙里找到安身立命的所在。
他的底牌并不多,所能依靠的只有好友两人,和自己的头脑。他选择去冒险,这是一场不能输的仗!
房门在此时被人推开。
李恪睁开眼,看见旦拿着四五块蛇皮,和小穗儿站在一处。
“把东西放下,清理出房间……”
半晌之后,李恪拿着一只竹筒跪坐在癃展的小屋,竹筒一头连着细麻绳,另一头镂空。
麻绳崩得笔直,通过窗,直延伸到李恪的西厢,青白色的线混在天色当中,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就难以辨识。
这是一只土电话。两头竹筒,中间麻绳,唯一的调整是西厢那头的话筒并没有被人持在手里,而是垂在墙边,所以李恪在镂空那头蒙了细柔的蛇皮来提高采音效果,如今便要测试效果。
他小心把话筒放在耳边。
“旦……大兄要我等说甚?”
“我也不知……说我等只需在此说话……便听得清,岂有这种可能?”
“……或许又是古籍中记载……如同烈山镰……”
声音有些小,有些内容要靠猜,但通过皮膜的震动,只要不是太轻的发音,勉强都可以辨识出来。
这本就是粗制滥造的作品,能取得这样的效果,已经足够叫李恪感到满意。
他收起线,敲开门。
“小穗儿随我去一趟田典家。旦,想办法找出仑在哪儿,跟住他。”
怀揣着被寄予厚望的“神器”,苦酒里的三个少年大步出门,只剩下严氏和癃展透过东厢的窗户,在屋里沉默观望。
“夫人,自公子回来始,您便叫奴守在厢房,此事于礼不和。”
“大兄呐,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若是这会儿你还拄着拐四处走动,恪便要觉得掣肘了。”
癃展微笑:“您就打算任由公子与两位小公子闹腾?”
“还能如何呢?”严氏苦笑着叹气,“自我病后,恪一下便长大了,变得和其翁当年越发得像。我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却知道便是我阻止了,他也要去做。既然拦不住,我何必拦?”
“若是公子失败了呢?”
“失败了……咳咳,失败了便一同承担吧。经历过如此多事,我等岂还有惧怕的道理?”
“夫人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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