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终于来到农舍前,见农舍干打垒的山墙;四坡的歇山屋顶;环屋的泄水沟,整座建筑古朴而粗犷。门两侧墙上没有窗户,却高高的有两个方洞,几个人看不懂这方洞的用途,农舍瞬间在他们眼里增加了几分神秘。此时从屋顶冒出的烟已少了许多。
张永生用手一指,道:“你们看,那里正在盖盖新房。”
李天宇抬眼望去,见不远处翠竹后中有人在盖房子,细看只有一老一壮一小在忙乎,像是一家人的祖孙三代在干。这时任翰林、郭鸿儒等也都看见了,他们便好奇的站下来观看。
那新盖的房子,墙有高有矮的已砌起了一部分,和这老的干打垒房子显然不一样,墙是用砖来砌的,门和窗的木框子已立起,大大的窗户完全是现代的。新砌的墙边已长草,很显然这房子已盖了很长时间,是在慢慢的一点点的盖起。这时那盖房的壮年人发现了李天宇他们要走进,他呼喊了一声,两条大狗狂吠着向李天宇他们扑了过来。
廉钰琪、张淑娟、周晓岚几个女生哪见过这阵势,吓的发出了尖叫,瞬间往李天宇的身后躲。李天宇心中实际上也怵这大狗,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躲,他迎着大狗跑来的方向跨上一步,凛凛地挡在了那里,将几个女生挡在身后。张永生自幼习武,眼疾手快捡起一根枯树枝,郭鸿儒顺手也拾起一块石头。眼看就要发生冲突,随着那壮年的又一声呼喊,那两条大狗站住了但仍狂吠不止。
李天宇向那位壮汉看去,见他立在一块山石上,手杵着一柄铁锨,目光冷峻,冷冷地看着李天宇他们,那画外音是,不要再往前走。而那老汉不知和那小孩说了一句什么,那小孩手里举着耙子蹦跳着,朝李天宇他们跑过来。
“你们看么事。走哈,走哈,走哈。”那小孩挥舞着耙子,拼命地赶李天宇他们走。这小孩见李天宇他们不动,一声吆喝两条狗立即往上蹿。张永生一招仙人指路把那枯树枝刺向了那大狗的嘴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壮汉喝住了往上蹿的两条大狗。远处那老汉恼怒地挥着手式,似乎也是在赶他们走。这完全出乎李天宇他们的预料。
李天宇此时是镇定的,他心里盘算,他们初来乍到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和山民应当也没什么矛盾,一定是有误会需要勾通。
廉钰琪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见李天宇高高的个子赛铁塔似的挡在前面,张永生,郭鸿儒,任翰林等男生也个个处乱不惊,心里渐渐平复下来。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她见眼下情势紧张双方有些僵持,灵机一动,一首优美动听的楚江民歌《映山红》从她口中流出。廉钰琪是个有心人,这首民歌是她在来三峡市的船上新学唱的,她听说这首民歌楚江很流行。
廉钰琪的歌声果然收到效果。这时从农舍里走出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婆婆,老婆婆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苍桑,苟偻着背,出来后直勾勾的望着李天宇几人。
“老奶奶您好。”李天宇主动上前打招呼
“嗯。”也不知老奶奶听懂问候没有,她老人家一边嗯着,一边点头。
“您那屋里冒烟,是怎麽回事呀?我们是怕着火,过来看看。”李天宇借着老婆婆耳背,有意地大声说,好让那壮汉也听见。
“么事烟?”老奶奶蒙槽槽地反问。
“就是屋里冒出来的那烟啊。”李天宇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解释着问。
这时从屋里又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一只手端着饭碗,一只手拿着筷子,看的出来,她正在吃早饭。她大概听见了李天宇和老婆婆对话,“你们有么事?”说话时皱着眉,眼里透着狐疑,毫不掩饰满脸的戒备。
“我们看见您屋里冒烟,怕有危险,就过来了。”李天宇见问忙答。
这位中年妇女听李天宇如此一说,脸色明显缓和一些,道:“兄娃子,心肠还蛮好地哈。你们是耶黑新来地哒?”那中年妇女问道。
“您怎怎麽知道,我们是是新来的。”张永生好奇地反问道。
“耶黑你们,又是汽车喇叭地哈,又是唱歌地哒,又是敲锅碗瓢盆地哈,闹一哈子就行哒,整宿哄哄森沙,都困不好觉哈,我们背时透了哒。”那中年妇女眉头紧皱,带着一脸的怨气说道。
那中年妇女说的激动,李天宇他们听的似懂非懂的,但也看出来,人家是非常生气的。李天宇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好,缓了一下说:“大嫂,我们昨天到了就住在对面那山上。以后咱们就是望得见的邻居了,有事还可以相互照应。”
李天宇当时并不知道,他这邻居两字起作用了,山里居民对邻居的重视远胜于远方的亲戚。那中年妇女闻言,脸上的怨气明显又消失了些,看了看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后生,对山里的情况很陌生,看来是新来的,是新邻居不会假,便道:“进屋说哈。”
李天宇瞄了一眼那壮汉,见那壮汉没有言语,不言语就是默认,李天宇几人走进农舍,见这农舍一个大屋顶下分成多个房间,是一种典型的明三暗五结构。
一进门是中厅,中厅的屋顶有亮瓦,阳光正是从那亮瓦照进来的。中厅又被一个影壁分成了前后两间,前厅里,仅有用原木制的一个大桌子和几个靠背凳子。大桌子靠着前厅的影壁,摆在中间,凳子散放各处。桌子和凳子所用木料上的树皮,都没有去净,显得原始而粗犷。唯一的一个油黑的搪瓷茶缸,放在大桌子上。前厅的地面和室外的土地,没有什么两样。前厅左右各有两间耳室,似是卧房,影壁左右均有门通到后面。烟正是从后面冒起来的。
这位大嫂见几位进了屋,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道:“你们几个兄娃子,姑娘儿,还蛮是那么回事,没得解。我们弄饭磕,让烟熏一熏,也是为了驱毒虫地哈。谢谢你们念记哒。”那中年妇女说罢,望了望张淑娟和廉钰琪、周晓岚又说道:“姑娘儿天仙似地,……”
一句话还没说完,从右侧屋门里,忽的露出一张脸,眼角上留有眼疵,嘴角上还沾有饭粒,上衣扣明显系错了,看上去年龄并不小了。他大概听见了‘天仙’两个字,探出脸来,两眼直勾勾地看廉钰琪,眼睛在她身上打转。廉钰琪看见这张脸,身上顿感寒意,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李天宇身边靠了靠。
那中年妇女看见了他喊道:“拿把铲哈,跟我走哒。”
李天宇见那妇女要走,赶紧说;:“大嫂,我们想找您买点竹竿,回去架蚊帐。”
那中年妇女望了望李天宇说:“要得哈,五元哈,到后房自己去取哒。”那中年妇女收了李天宇五元钱,领着那看上去有些智障的小伙子走了。
李天宇他们来到屋后,见有很多砍下来的竹子,有粗有细有长有短。
“山山里人,厚厚道,收了钱也不不问,拿拿多少,”张永生感慨地说。
“人家一听你们是支蚊帐用,也就用点小竹子也,你看这小竹子到处都是,人家谅你,就是给你大竹子,这山道你也扛不走也。”任翰林有些不屑地说。
“山山里人,哪像你学学问大,弯弯绕,我我就认为,山山里人厚道。”张永生反驳道。
“现在亲眼看到了才有感触,这山民的生活真是太原始了太落后了。和咱一比,真是一天上一地上,差别太大了。”李天宇深有感触。
大家说着话,七手八脚的,从竹子堆里,往外挑比较直的细竹竿,因有的竹竿上还有更细的枝条,还要把枝条去掉,好在他这里有砍刀。大家算了一下,支蚊帐也得用不少根竹竿,而李天宇又有意的多弄出一些。大家忙活起来。廉钰琪一向干活风风火火,不让须眉,但她必竟是一个女同志,仅一会竹条就把她的手指弄出了血。李天宇看在眼里,说:“廉钰琪你歇会儿,我给你包一下手指。”
“不用。”廉钰琪嘴上说着,手不停着,血滴到了竹竿上。
“不包,不行。要不,你歇会别干了。”李天宇知道廉钰琪和王婉诗一样,脾气都有些倔犟,不认真跟她说,她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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