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漫长航行,终于来到了三峡市,船靠码头时又是晚上。天阴沉沉湿漉漉的,天上星星珍贵的赛宝石,难以寻觅。一轮晕月也似乎吝啬起月光,时隐时现地透露着岸上的轮廓。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三峡市九码头,没有如今这漂亮的候船厅,仅有一条简易浮动栈桥连接到岸上,出了一个小铁栏栅门,就算是出了码头。
码头上当然不止七盏灯,把远处的灯也算上总得有几十盏,但和滨海市沽水河边的灯光相比,就如同遥远的独星在望着银河。岸边破旧的木板房,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时光似乎倒流了,又回到了他们只有在老电影里看到过的老街景。
任翰林在船上看着岸上稀疏的灯光,厚重的夜色,信口吟道:“月隐星潜夜如墨,幸有岸滩七盏灯。”任翰林现在的心情,也代表了许多人的心情,从繁华大都市来到小城镇,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不见了,代替的是昏暗的灯光。可他们哪里知道,江边有灯光,已经算是不错了,当时只要离开江边,翻过几座山就没有电了,到了晚上还要靠油灯照明。
突然从岸上向着轮船方向,亮起了二十多盏大车灯,同时传来了震天的锣鼓声,是那熟悉的滨海锣鼓,铿锵有力,惊天动地,震人心扉,码头上一下子沸腾起来。船上李天宇他们知道,一定是厂里来的人在岸上等着迎接他们。他们在甲板上纷纷举起双手高声呐喊,那是在船上已压抑了很久的呐喊。
船上船下的呐喊声,遥相呼应,响成一片,瞬间给这内地江畔小城夜晚带来了青春的朝气,给这江畔小城增添了建设者的力量。船刚一停好,李天宇他们便背着行囊依次走下船,踏上了长长的浮桥,踏上了长江之畔三峡市的沿江大道,踏上了在日后时光里,他们播撒青春热血的地方。
当时三峡市,是沿江而建的狭长的一座小城市,卡车仅行驶一会,便一头扎进了黑暗。吝啬的星光和月光,隐进云层,夜漆黑如墨。刚才码头上的沸腾,结束的太快了,人们还没来得及回味,还没有心理准备,便一下子陷进了无边的黑暗和沉寂。车上没有人说话,沉寂得让人窒息。
汽车颠簸着开着大灯,在泥泞的山路上,吃力地爬行着,只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回荡。忽然李天宇好像听见有人在小声哭,碰了碰身边的王婉诗问道:“谁呀,又哭了,是不是又想家了。”大概是听见了李天宇的询问声,那哭声小了,停了。
“这女同胞呀就是娇气,准是又想妈妈了。”郭鸿儒调侃道,他大概也是想激起话题,打破这沉闷的空气。
“你不想妈妈,是吧?,以后你要是有事求到我们,就让你回滨海去找妈妈。”张淑娟护着她的伙伴,呛着郭鸿儒说,汽车的颠簸让她说话时似乎有点断断续续,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家看见了远处山谷里的灯光。那灯光要比码头上的灯光亮得多。离灯光越来越近,大家看的也越来越清楚。一座高大的牌楼上面装饰着彩灯,有两道强光照射在牌楼上,那强光在这山中的夜晚显的格外明亮。牌楼后面有两行路灯,一行向后伸向了远处,一行向左拐了一个弯伸向了山上。在这座山坡上,由底向高有排排平房透着灯光,尤其是离牌楼最近的几排,每个窗口都亮着灯。
来迎接李天宇他们的张师傅指着那平房,告诉李天宇他们,那就是他们的宿舍,为他们的到来而腾空的。前面几排住男生,后面几排住女生。这几排平房离厂大门也近,离厂区也最近,又不需爬太高的山坡,是目前厂宿舍里最好的位置。宿舍周围的杂草,刚清除过一遍,洒了不少石灰粉,毒虫也少了一些。不过小咬(注2)太多是没办法的,刚来可能不习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张师傅这好心的一介绍,到坏了。杨苦花紧张兮兮地问道:“毒虫,什么毒虫。”语音里都有点哆嗦。
“不就是蛇,蜈蚣,蝎子,还有,我想想还有嘛。”郭鸿儒有意吓唬着说。
郭鸿儒这样一说,女生普遍都有点害拍起来。
“哎呀,妈呀,一会我不下车了。”杨苦花真的有点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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