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没有。”管家垂首跪下，伏地不起，颤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家主降责。”

“尔等且退下，此间事已了。”周童闭目垂首，不去看来人，只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和周家的长者们快些掩门而出。

瞧着周童萎靡不振的模样，且有一口金刀悬在其头顶，似乎随时都会落下，就有心急的老不死跳了出来指着周童破口大骂道：“周童，你身为家主，却为我周家招惹大敌，我要去老祖宗那儿弹劾你！让你入后山面壁百年！”

姬夏听闻此言，不禁瞥过眼瞧了瞧说话的老头子，这白须白发的周家老不死嘴上说着怪罪周童，可言语之间却是在好意搭救周童，面壁百年，总比金刀断首身死道消要好得多。

想不到在这立锥之地，尚能有如此有趣的老头。

姬夏不由想起了远在中州本家的那些老人们，奔忙半生岁月，年长之后却是将功禄封箱装好，退还给家族，带着一身伤病孤自爬上岐山去劈柴煮鱼。

娘亲并不喜姬家的人，可每每提及岐山上的老人，却也带着尊敬。

兴许，人族最不缺的就是这样大公无私的长者了吧，尽管嘴碎了些，也老爱对家族的掌权者们评头论足，可也正是这群可爱的人，总是会在族群危难的时刻身先士卒。

“道兄。”修禅人走至周童的身边，短短的几步路却是让周家的那些老不死们提着心吊着胆，“看来，道兄无过，是李仲错了。”

金刀有灵，与圣物轩辕剑同出一炉，乃是人族先贤所铸造。而当初铸剑之时，除了金石之物，先贤们更是划破指尖，滴血入鼎。

所以金剑金刀所承载的，是人族先辈的骨气。它不愿斩的人，也自然不会是背叛人族的恶徒。

“幼时，老祖宗领我见过一个骨族黑袍人，他在我右手掌心写了个符咒，我未明含义。后来，度三灾六难的时候，我皮肉绽开，肉眼可见自身白骨，却是发现大半右臂的骨上已是刻满了黑色骷髅纹理。”

“知天命后，灵识可观自身骨，我察觉到越是专注修行，臂上的黑色骷髅纹理就蔓延得越快，于是我接过家族权柄，日夜躲在书房内，不敢修行。”

管家和周家老人们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秘事，面面相觑不敢非议，只是跪下身子低着头颅，心中却是暗潮涌动。

周童长跪不起，扯开一张笑得难看的面容，抬首向身旁的那一袭月白色布袍看去，询问道：“道兄读过的书卷胜我百倍，可知此咒术的破解之法？”

修禅人愧然道：“不知。”

“想必先贤们也不会为了叛族的罪人们劳心劳力破解咒术吧。”周童倒也没有埋怨，又问道，“和尚，你说你学过医术，那断臂之后，你可有法子再给续上？”

李仲蹲下身，眸中淡然如水，平视着周童的通红双眼，说道：“李仲接过骨，缝过皮，续臂自然也是可以一试的。”

“罢了。”周童惨然一笑，抬臂握金刀，只见赤光明灭间，李仲鬓前的一缕青丝被斩落在地上，可修禅人却云淡风轻，恍若无事。

而比青丝稍早些坠地的，是一条胳膊。

那是周童的右臂。

血流如注，李仲神情微动，伸手想要按住周童的穴位用以止血，却是被周童摇头阻止。

“我受得住。”

周家的长者们见到这一幕，神色不一，有人愤恨得老泪纵横，也有人悄悄向大厅门前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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