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之上,一隅之地,一方亭台困住了一方异象。
山岳松林,青湖翠竹,白雪覆山湖,红梅独自开。
彼时,平日里自诩是君子的五十余个草庐学子,竟是联起手来欺负一个入门不久的稚子。
此事若是传出去,可是要被世人耻笑唾骂的。
“若添明月孤来鹤,踏乱松尖一片云。”草庐二先生子邡瞧着这一幕,浅笑着品了一口茶。
儒门剑术,岁寒三友,乃是夫子季路早年间游历天下创下。
叹世道之酷冷,唯有松竹梅花不肯折身。
君子立于世,也当如此。
姬夏面露坚毅,微微抬头,剑气临身,似竹叶、似松针、似梅花,将他一身长衫切碎。
“莫伤脸,莫伤脸。”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忍着剑气加身的苦痛,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立于洗尘第八境,气力可比知命初期,这些日子又在木魁常度的督促下修习了佛门体术,倒也不会有身死之险。
再者,学子们尊他一声二先生,已是表明了对他的认可,剑下自会有分寸。
良久之后,异象散去,姬夏手撑君正剑,惨然一笑。此时的他,衣不蔽体,颇为狼狈,身上五十三处剑痕,见血不见骨,不浅不深。
“诸兄,太狠了。”
“草庐后院有疗伤的药池,些许小伤,不碍事的。”齐回背倚栏杆,笑吟吟地看着姬夏。
“一月之后,我会启程前往西凤城。”姬夏长叹一口气,盘膝坐下,默诵华严经,用之疗伤。
毕竟,这么多处伤,若不尽早处理,难免会留下暗疾。
子邡负手立于亭台中央,戏笑道:“在草庐挂个虚衔,对你有好处。”
姬夏走了也无妨,有颜幸留在此地,他便可安心离去了。
学子们收剑入鞘,对着姬夏躬身一礼,戏称了一声“二先生。”
先前的一剑,是礼数。
当下的躬身,也是礼数。
“来的真快啊。”忽而,子邡望向西边,浅笑道,“看来,朝歌城里有人不想让我和儒门有太多牵扯。”
齐回从袖间摸出了一件大氅,将之披在了姬夏身上。
“走吧走吧,来日,我去寻你吃酒。”
……
不久后,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山下,从里头走出了一个云水蟒纹袍的老人。
老人闭眸含笑,面上无须,面上皱纹扭曲作一团,甚是丑陋。
这个老人,姬夏在西城门那一役见过。
他就是服侍了三代皇主的老宦官,张让。
“张大人奔波劳碌,辛苦了。”子邡从桌上捧起一杯清茶,轻轻一推,将之送到了张让身前。
老宦官微微颔首,先饮茶,后提足,不紧不慢地走在山间野径上,踱步之时还特意避开了盛放的晚梅。
“大商皇亲,子邡。”张让扯着嘶哑的喉咙,微微躬身,阔声道,“奉皇主之令,赐你九卿之权,一城封地。大商一十六城,除朝歌、长平外,卿可任取其一。”
此言一出,学子们尽皆失色,继而又面露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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