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车送我去机场,虽然到处都在近乎无节制的大兴土木,但重庆的深绿色依旧是无法遮掩的,青山如黛,只是曾经眼中盘旋起伏的道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吸引人的神彩,甚至那明明存在的明显的颠簸,我也不太能感觉到了,从家到机场的路每一个转弯我都能记得清楚,街边的可以数得出来建筑都不过是按照预定的顺序,一幢幢的出现,清晰,然后渐渐消失在背后,嘉陵江也没有了她的秀丽,没到要过桥,我关心的不过是桥两端的交通情况。她开车的样子看起来和每次一样的专注,双手自然的放在方向盘上,温和的移动,车速很快,但给我的感觉却是平缓的。
我转头看向她,想起她出门前简单上妆的样子和往日稍有不同,清楚地看见她更多的寻找那些本来已经十分熟悉的小瓶子,娴熟的手指在脸上滑动的轨迹本应该是清晰顺畅的但今天却明显有了很多的断痕,所以现在看来,虽然是淡妆,但依旧不似寻常的平整,她的发挥失常有情可原,回想这过去的7年时间,就知道在这个分别的早晨,哪怕是画一个不平整的淡妆也实属不易。我想说些话来安慰她,刚要开口,她好像察觉了什么,有些突兀的转过脸,略显僵硬的嘴角勉强的向上弯起,挤出一个笑容的样子,然后问我,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我伸手出去,在她握方向盘的右手背上握了握,说没事,别在意。
以前我们在这种稍微有点距离的车程上,总是会说很多的话,关于工作上的事或者晚餐要吃什么,又或者过几天是不是要去哪里度个小假什么的,当然也有不少的争吵,她一直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而我在辩论事情的时候也容易激动,所以车上的冲突有时候甚至比在家里的还激烈,永远都会记得她着急的乱拍方向盘的时候我的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但今天,我们却几乎什么都没说,她强作专心的开车,而我哪?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条路在不堵车的时候,要开半个小时左右,这个时间的交通并不算顺畅,但我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好像一个呼吸的间隔,我们就远远的看到了机场的候机楼,我转过头,看向她,一滴泪水的痕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涩在她的脸颊,淡淡的划破她的妆。我尽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勉强出来的淡定的语气,说,你别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转过脸,眼光闪烁,说,会的,希望如此。
进安检门之前,我们长久的紧紧的拥抱,好像要将对方的一部分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又或者是给出自己的一部分到对方的身体里,依旧是几乎沉默的,好像说话已经是一种浪费一样,也好像,我们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什么。我终于只能将她轻轻地推开,她的手僵硬的保持着最后拥抱着的姿势,低着头,怕我看到她的神情,我扶扶她的肩,轻声说,放心,几个月就会再见了,然后就坚决的转身,刚向着安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听见她在后面喊我,转过身,她重重的扑到我的怀里,拼命的用手捶我的胸口,我又一次抱住她,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湿了我的衬衫和她的发。剩下该走的那几步还是要走,通过了安检门,隔着透明玻璃墙,我向她大幅度的挥了几次手,然后转身,不再回头。
刚在飞机上坐定,电话响了,是阎言打来的,我接起来,有那么几秒钟沉默,我们都没说话,微微的停顿后,她说,你.....一切顺利吗?我说,顺利的,她说,那就好,然后又是沉默,最后我说,要起飞了,得关机了,她说,好吧,一路平安,然后便挂断了电话。我看着电话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就关了机,淡淡的阳光透过机窗,投射到腿上,我好像还能闻到那些许温暖的味道。
重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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