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应声的家,耿叔叔当时一直住在他家。”一芳带着哭声指着应声的家道。
“能带我去看看吧?”虽然下午刚去过那里,但一听说是会民住过的地方,白医生心里突然升腾起再去一趟看看的强烈愿望。
一芳带她来到房间,房间虽然还很臭,但现在的白医生已全然不顾这些,主人把唯一的床让给会民,这让她感到对虽未谋面的主人深深的敬意。会民就是在这张床上由应声陪着度过了在农村的一个个夜晚。
她来到厨房,找到了那把盛汤盛粥的勺子,她仔细打量。一把直径约摸四五寸长的不足半球型的铁勺,装着不到两尺长的木柄。就是这把勺子让耿会民,也让白医生耿耿不能忘怀……
耿会民刚住应声家,正光和兰芝担心会民吃不惯粯子粥。由于每月从集体分的多为粗粮,而稻米很少。所以在煮粯子粥时,抓一小把米放在这把铁勺子里,然后把它沉入锅底,粥煮好了,铁勺里的米也熟了,这是给会民吃的。会民说什么都不肯吃这米粥,而应声两只眼睛就像猫盯老鼠似的看着会民的碗……
一芳陪着白医生来到应声住处,只见何水波在闭目养神,应声在发着嗤里巴拉爆裂声的猪油灯盏旁看书。
应声以为是一芳偷偷来送书,猛然看到了一位白衣阿姨让他十分诧异。水波也张开惺忪的睡眼打量她。
“别看了,她是白医生,是会民叔叔的女娘。”一芳直截了当的说。
一听耿叔叔,应声就像熬急了快哭的小孩子,哇哇的大哭起来……这哭声包合着对耿叔叔的信任、期待和思念……千言万语,都在这哭声之中。
白医生像妈妈一样抚摸着应声的头。
“阿姨,耿叔叔他好吗?”应声脸上挂着泪痕,两眼盯着白医生。这让她如何回答?
“还好,还好。”白医生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白医生自责,今天是来看应声的,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干什么,高兴点!她硬忍住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佯装着笑说:“好,好着呢,他不是每月都给你寄钱寄粮票吗?收到了吗?”
“耿叔叔回城个把月吧,我就收到了。还没有去邮政所取呢,就被厉大守拿走了。”应声回答说。
“后来呢?”白医生问。
“后来我就到这里来了。”
白医生全明白了,她代耿会民每月寄给应声的钱粮都被厉大守、施步仁黑了。
水波见到会民的妻子就像看到会民似的,而白医生见到水波也感到特别亲切,原来救丈夫性命的恩人竟然也和应声住在一起。
耿会民来农村的那年夏天,他去公社开会,必经克信大桥,由于大桥年久失修,加之“机器快”也就是装有机器行驶很快的船撞击桥桩,使大桥倒塌。而中学、医院、供销社、信用社、农具厂什么的都在公社附近。因此本来交通繁忙的大桥倒塌后使群众来去十分不便。公社立即从附近大队调来十几只罱泥船摆渡。河面有两三百米宽,水深自然不用说,涨潮和暴雨使水流十分湍急。
这种小船仅是在小河小沟里罱泥使用,载重也就只能千儿八百斤吧,最多载上五六个人就差不多了。会民踏上了小船,何水波正巧去供销买化肥,也上了这条船。由于船小颠簸得很厉害,谁的脚动一下船就会明显倾侧。会民从来没有乘过这种船,不停晃动的船使他站不稳,左右打晃摇摆。何水波发现不对劲大声喊:
“会民蹲下!”
话音未落耿会民扑通一声摔倒在水里,他在水里翻腾,一会被水浪淹没一会又浮出水面。撑船的试着慢慢向他靠近,把竹篙子的一端送过去。大喊:“抓住篙子,抓住篙子!”
耿会民就像没听见似的,仍在水里翻腾。水波捏紧了拳头,心里在焦急的说快抓快抓住篙子。原本想抓住篙子就可上船的,可会民不会游泳,根本不可能抓到篙子而晕乎乎的跟着水浪走了……
水波二话没说,速迅跳入水中,把他救上了岸,好在呛水的时间不长,压腹吐了几下水就恢复过来了。会民激动的拥抱水波说:“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终身不忘!”
“说什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白医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应声和水波,临别前硬是给应声留下了十元钱五斤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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