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难免都有一个孤独的理由,陶岳鸣也不例外……
夜。
初二的夜,山岭中寂静无声。
满山遍野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黄,落叶缤纷,时已入秋,山中秋意渐浓。
寂寥的山径间,一团的绚烂的火光徐徐闪耀,仿佛天穹的星辰坠落凡尘,格外晃眼。
今夜,陶岳鸣带着他的剑,穿上他的黑斗篷,来到了无人的荒野,独自享受清净的同时,燃了一堆篝火,以抵御夜晚那刺骨的山风。
他盘腿坐在篝火旁,黑色的斗篷头套将自己面容遮蔽了大半,借着闪烁跳跃的火光,依稀可以看见那张还不算苍老的脸庞上,一道扭曲的刀疤,以及那深沉的目光。
深邃的瞳孔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直到某一刻光芒不再璀璨,有的仅仅只是痛苦的晦暗。
他垂下了头,避开灼人的火光……
这是源自心灵深处的痛苦,远比皮肉之痛更令人无法忍受。
——因为他失败了,第一次失败!
陶岳鸣七岁学剑,悟剑道于十三,二十岁熟读天下剑谱,持剑至今未逢敌手。
然而七天前的一战,却让他如坠深渊。
他败得很透彻,也很无力。
一个傲视群雄的人,根本难以承受失败的打击,同时更不许允许失败的存在,可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失败就好像一个从地狱逃出来的幽灵,始终徘徊在他的心间,阴魂不散。
时间虽可以淡化一切,但却无法让陶岳鸣认知自我。
他独自沉浸在失败后的迷茫中,无法自拔!
漆黑的剑就静静插在黑色的土壤中,陶岳鸣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闪电般穿透对方的喉咙。
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很无力,居然连拿起剑的力气都没有。
当一个剑者拿不起自己赖以生存的剑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陶岳鸣该不该接受死亡?
也许自从他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就已注定永远无法放下,因为抛弃剑,也等于抛弃了生命。
他的剑不刺入对方的喉咙,对方的剑就会刺进他的身体。
他认为他的人生是残酷的,无常的命运正手持鞭子在背后不断抽打着他,驾驭着他,驱使着他,他永远不能停下脚步,直到体力透支,生命终结,彻底倒下。
陶岳鸣才二十五岁,剑是他的依靠,也是他唯一值得信赖的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朋友,有的仅仅只是敌人……
惨白的新月,宛若一柄缀金描玉的波斯弯刀,悬挂苍穹,亦如东瀛女鬼那诡异的笑容,再为这荒凉的山野平添几分阴森气焰。
陶岳鸣往篝火中凑了三根柴火,火势忽然旺盛,舒适的温度再次笼罩他的全身。
他逐渐想起了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洛阳古城,洛阳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这里有骚人墨客、有大贾富商、也有各个门派的驻地,终日车水马龙,过往百姓川流不息。
这一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
——华山派的吴应元抵达洛阳,他要与丐帮洛阳分舵的舵主铜拳进行一次会谈。
但吴应元却迟迟未进洛阳古城,率领三十二名华山弟子在城外停了下来。
风霜刺骨。
城郊,破败的土地庙前,站立了两排白衣弟子,各个手持利剑,神采飞扬,不时眺望远方,不知是在期待谁人的到来?
空旷的古道传来三两声鸟啼,听起来格外凄凉。
身穿淡蓝色剑袍的吴应元背对着诸位弟子,苍老混浊的双眸凝视着倒塌的神像,陷入沉思。
天已经飘雪,一骑快马自古道奔来,马蹄声很是沉重,因为马背上坐着两人。
一名白衣中年和一位粗布衣的少年。
白衣中年是华山弟子,粗布衣少年却仿佛是一名无家可归的浪者。
少年背负着一柄剑,不,这不是剑,而是一块形状像剑的铁片。铁片边缘已经卷曲,末梢缠绕了一块布,勉强可以算作剑柄。
——陶岳鸣!
陶岳鸣被带到了吴应元的身后,华山弟子连连传来讶异之声,吴应元蓦地回头,锐利如剑的眸子盯着少年。
“这……”他与少年对视。
这是一双坚定无比的眼睛,让吴应元永生难忘。
吴应元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陶岳鸣,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吴应元是华山剑宗的高手,七七四十九路扫雪剑法,峰回路转,变幻莫测。驰骋江湖十八载,历经大战十五次,小战七十二次,逢战必胜,因为他永远只做有把握的事。
能成为他死对头的人很少,也没人愿意做他的敌人,因为他的手段永远是敌人最想不到的。
但偏偏却有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人!
——丐帮铜拳。
吴应元这次来洛阳的目的就是为了铲除铜拳,而眼前的少年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帮手。
正真的聪明人,并不会自己动手杀人。
吴应元也并不是一个很笨的人。
“你借上茶的机会,用匕首杀死铜拳。”吴应元满脸阴笑:“有老夫在,你的生命安全无忧。”
吴应元相信自负的铜拳绝对不会对一个小孩有所防备,也相信明年的今日就是铜拳的祭日,更相信从此以后再没人敢跟自己作对。
陶岳鸣不认识吴应元,也不认识铜拳,但却明白一点,做任何事都是需要报酬的。
陶岳鸣当然看见了吴应元脚边的一个袋子,也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五十两黄金,华山弟子在路上的时候已经跟他交代清楚了,聪明如他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得失。
“杀死铜拳,这些黄金都是你的。”吴应元面挂笑容,他相信任何人都抵挡不了金钱的诱惑,更何况一个受贫穷困扰的少年?
他笑着弯腰打开布袋,里面折射出诱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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