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都雒阳城依邙山靠毅水而建,外城东西宽六里,南北长九里。城池四周共设十一个城门:南面从东到西是开阳门、平城门、小苑门三个大门;城北则是榖门与夏门;城东自北向南是上东门、中东门、秏门;城西则是上西门、雍门、广阳门。南三、北二、东三、西三,这就是雒阳十一门格局。
刘和今日从太学归来,他拿到了“毕业证”,得赶忙回家告诉父亲,只是这日头还真是毒,这才走几步路,就汗流浃背了,从南门回到所在东门的家里得小半个时辰。
城里街上的人接踵摩肩,人山人海,或裹帻巾、或露发髻,或襦绔布履、或褐衣佩刀。偶尔也有头戴高冠、褒衣博袖的儒生经过。人来人往,说不上喧噪,却也甚是热闹。
这南部城区除了太学,还有明堂、辟雍、灵台、太学这等重地,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正门各郡县官员觐见的必经之路,另外还有日常交易的南市,汇集九流人等,刘和真是人挤人。西部城区的区内多是平民百姓,每天百姓入城到金市做工交易。东边城区自城内永和里、步广里一带起都是京里高官的府邸,城外又常年设有马市,所以东三门多是官眷活动。那北部城区紧挨着毅水,过了河再往前就是连绵起伏的北邙山了,这里几乎没什么民宅可言,只是依山傍水有些许草庐,多半是老臣闲居避暑、读书消遣的地方。
刘和的家在东城的永安里。这个“里”类似小区以及街道办。
看守里门的里监门姓荀,四五十岁,脸上还有颗痦子,见刘和入门,忙从侧室中迎出招呼:“小刘君回来了!”
刘和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今儿个休学,所以提前回来了。”
“小刘君有志于学,从学三载,何时授官啊?”
“荀公谬赞了。一切尊朝廷法度,有劳您挂念了。”
里监门荀公看着刘和背影远走,称赞似的连连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永安里名族子弟不少,但要说礼貌,没一个比得上小刘君!”
里中道路笔直,铺着青石板。每天早晨,里监门都会扫一遍,很干净,刚洒过水,青润润的。
巷子两边的屋宅粉墙朱瓦,比户相连列巷而居,排列得整整齐齐。家家种的都有树,或桑或榆,也有果树,枝叶耸出墙外,远望如冠盖相连。每当起风的时候,枝叶飒飒,响声相连,就像是谁在吹口哨似的,从里头一直响到里尾。
刘和自穿越之后就在本里居住了三四年,今从太学毕业归来,走在巷中,所观所见,尽皆熟悉之极的人、物,隐约间有一种前世放学回家的感觉。
“前世的家已回不去了,这里可不就是我的家么?”
永安里中住户上百,刘虞的宅子在里西。
刘和从东门进来,一路上不断与人说话,又经过里中二门、三门,慢慢地穿过了半个里,到了自家院外。
他家的宅院不大,前后两进。院门没锁,他推开门,昂首步入。
虽然几天没回来,但院子里挺干净。前院东边是个堂宇,宽阔敞亮,用来会客的。西边是马厩、鸡埘。临着西边的墙开垦出了一小片的菜地,用土垄分成了几块,种的有小白菜、韭菜等物。小白菜离发芽还早,韭菜的长势很好,绿油油的,甚是喜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从后院出来,惊喜地说道:“呀,少主人回来了!”
她是刘虞家的婢女,名唤“潇儿”。
刘和家不算很富,虽是东海王后裔,却不是嫡系,但他的祖父刘舒在丹阳做过郡守,父亲刘虞又顾家,善治家业,两代下来,也积蓄了一些家资,是个中人之家;另外东海老家还有有田地数百亩,可是侍奉刘和的家中婢女只潇儿一人。
看到潇儿出来迎接,刘和笑着答道:“是啊,回来了。”
他一面擦着汗,一面问:“父亲回来了吗?
“老爷好像去三公府了,说是有什么征召?还让我喂好马。”
潇儿是在东海时,是刘虞从小捡回来的孩子,收为婢女。虽说是婢女,实际如姐,刘家的家中一切杂务多是由她操办,两人相伴,如姐弟生活,彼此熟悉,说起话来并不拘束。
“公府征召?难不成刺史任命是真的了?”刘和闻言后暗自琢磨。
潇儿从院门后捧出饲料,铺陈入马槽中,喂马儿吃。马儿连吃带嚼,甚是快意,不时还甩甩尾巴,昂昂脑袋。见她顾不上,刘和索性自去堂中寻了块破布,给马儿擦汗。
潇儿一把夺过来,嗔怪道:“少主什么样的人?怎能干这样的粗活!”
刘和调笑说道:“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样的粗活,我在家中可以不做,但日后为官治民救灾,没有你我一样要做的啊!”
“胡说!俺虽是个婢女,没甚见识,也知道地方自有衙役、亭卒。洗马喂料、开闭打扫的粗活,怎么也轮不到少主去做!”
潇儿将抹布夺走,一会儿照料马儿吃食,一会儿给马儿擦汗,身影转来转去,把马厩占了一大半。刘和既争不过她,袖手在边,又无事可做,便说道:“父亲说什么时候回来?”
正说话间,里门口传来一阵勒马声:“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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