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米黄色的粗布裤子,上身只穿了一个大坎肩儿,腰间系着麻绳。
大半个胸脯子还露在外边,这种天气穿这么少,可见他的身体素质应该非常过硬。
这大汉的两条胳膊很是吓人,大大小小十数条刀疤,都示威一样闪着亮光。
这些疤痕和他手臂上暴突的肌肉,加在一起,给人的视觉震撼很是强烈,再往上看,一张大黑脸上一对虎目,大得出奇,头上戴着一顶狗皮帽子。
而此时此刻,这一对凶光闪烁的大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我......
在他右腿膝盖处,一小滩水还在冒着蒸汽,而我丢出的那个小茶杯,正静静地躺在他脚边的空地上。
看着这昂藏大汉鼻翼两边,时不时跳动的肌肉,再看看这大汉的块头,我的心都凉了半截儿......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要是倒霉,放屁都能打着脚后跟!
我随手泼一碗水,都能泼到夜叉鬼身上。
还没等我站起来赔不是,这大汉已经先我一步站了起来。
一瞬间,我只感觉眼前的光线暗了许多,这大汉足足比我高出两头还多一点儿,而且就在他起身的时候,我很是眼尖的发现,他那大坎肩儿里面的腰带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我虽然没有真正的走过江湖,但是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把刀绝不是上山打柴用的,也不是对付狼虫虎豹的,这就是用来杀人的。
我似乎还在刀刃一侧血槽里看到那已经干得发黑的血迹。
我靠,不是吧!
这一茶杯恐怕连我的小命儿都要泼出去了......
现在是什么世道?那可是站在衙门口杀人,都没人敢吭一声儿的。
这年月,得罪官军,顶多打一顿,再严重点,关几天,受些皮肉之苦也就得了。
但是得罪这种走横路,吃人头饭的,最好的结果也是断手断脚,一个伺候不好,小命被人收了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杨怀羽啊!杨怀羽!你个王八蛋,出门怎么就是想不起来看看黄历?
哦,对了!我家没有黄历......
我不禁在心里悲叹:老爹啊!老爹,您这点小爱好,就要将你的儿子给害死了。
如果一会我的尸体被人送回家去,老爹回来的时候看到,是心疼他儿子横尸街头多一些呢?还是心疼他的大烟钱没还上多一些呢?我没有答案......
看着眼前的大汉一步一步走过来,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可是求生的本能告诉我,还没到歇菜的时候,再怎么说也要挣扎一下。
我努力回忆着七叔公以前给我讲过的一些突发事件应急公关。
一旦他先开口说话,那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就算是不死,也会被狠狠地敲竹杠。
我现在可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身价,而且这条命我也不想给,那就不能让他占了话语权。
我赶紧挤出笑脸站起来,恭敬地一鞠躬。
双手抱拳:“呦呵......今儿个可真是财神爷开眼,老祖宗垂怜,让我这酸秀才抬头遇贵人,枯水井遇到真龙王,真是造化,造化啊。”
说着,我把身上带着的玉佩摘下来,递了过去,这可是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这一套花活,在北方叫,抬轿子;南方跑江湖的叫,捧门儿。
是一种先从礼道切入,二来套口,再是高帽,最后赔上好处的社交技巧。
主要是用来对付那些惹不起的人,或是脾气暴躁的人。
起到一个占话语权和压火气的作用。
这套花活有五种变换方式,虽然很简单,甚至有些低级,但是很管用。
大部分走江湖的,尤其是这种,喜欢体育运动的莽撞人,还真就吃这一套。
那大汉也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手,这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就好像是拿着棉花打蚊子,有劲也使不出。
他一言不发的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半弯着腰,就保持着姿势请在这里。
心里一个劲的打鼓,默默祈求着: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收下......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露怯,否则不仅仅是前功尽弃,还可能激起他更大的火气。
那大汉看了看我,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是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很不情愿地接过我递过去的玉佩看了看。
我刚想松一口气,可就在这时,这大汉忽然眉头一紧,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脸,杀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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