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怀羽,落生的时候,胸前有一片像羽毛一样的殷红色胎记。
襁褓中的我,双手紧紧地捂在胸前,任谁去拨弄,也拨不开,生怕这片羽毛飞了似的。
家中长辈说,这是如来佛祖头顶的金翅大鹏转世下界,投胎到了我们家。
于是,我的爷爷给我取名字叫怀羽,意为怀抱赤羽,百毒不侵。
其实,这也就是讨个口辙罢了。
小时候,我还经常问我爹,为什么不叫杨百毒?或者杨不侵?
因为这个,还被他老人家训斥了几次。
我是九月初九,巳时出生的,家里人都叫我小九。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释家讲究,九为最大的数字。
而我偏偏又占了九月初九的巳时,有的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相信,可能......我真的是一只鸟人。
杨氏家族以前在阑城还算有些名堂,据老人们说,我家老祖宗曾经是道门的一个弟子。
后来天下大乱,刀兵四起,老祖宗被迫入世修行,美其名曰:替天行道,渡化世人。
结果一入红尘,就被这灯红酒绿的凡尘俗世给拿下了。
老祖宗那个年代,道派已经不只是一家了。
不像现在,一提起道家,就只能想起来武当山和茅山。
那时候能进山修道,是一件光荣的事情,相当的有面子。
和所有门派一样,随着天下局势越来越乱,道派也变得分崩离析。
那时候,道派就有了几十个分支,每一家都说自己是道门正宗,太上正法。
江湖上流传最多的流派有:天、全、灵、清四大家。
后来还有道门八极的说法,众口不一,极为混乱。
每个分支下还有小门派,数不胜数......
几方势力经常有摩擦,争执愈演愈烈,到最后,甚至还有玄门斗法的节目。
我家的老祖宗是拜在全真门下的一个小分支门派,具体名字已经记不得了。
学了没多久,门派灭亡......
无奈之下,老祖宗只能跟随师傅北上,来到了四季分明的北国。
在民间摆香案,拉场子,替人断吉凶、看相、破除阴劫鬼债。
那时候的人迷信鬼神,一些古怪的事情都被渲染得神乎其神,只要是不能用常理解释得通的,就都被披上一层鬼神的外衣。
现在想来,确实是很幼稚。
就连打雷劈碎了一棵树,都会被人说成是老天爷降罪,说它是树仙渡劫之类的。
要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祭天,白白地抹杀了两个鲜活的生命。
实在是可笑又可惜。
但是在当时,两条人命还不如一只羊值钱。
老祖宗见识的多了,就更加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感觉幽冥之道,都是子虚乌有,编出来骗人的把戏。
他老人家留下一句话给后人:“凡有鬼祟,必是人为。”
由于生逢乱世,机缘巧合之下,老祖宗被抓去参军。
据说有一次,老祖宗的军营行军到一处乱葬岗,当时夜已经深了,路越来越难走,大军不得不就地安营扎寨。
战火纷飞的年月,哀鸿遍野,枯骨如山。军兵每天背过的尸体,比见到的活人还多,谁也没有觉得睡在乱葬岗里有什么不妥。
更何况,军人崇尚的是血性,谁也不希望被人说成是胆小鬼,就都老老实实的驻扎下来。
老祖宗刚进入军营不久,还不习惯,夜里经常闹肚子。
野外行军条件极为艰苦,只有统帅才有自己的茅房,其他人只能找地方解决。
老祖宗碍于脸面,就钻进一片树林子,越走越深。
林子深处的杂草有一人高,时不时传来几声野狗的哀嚎,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老祖宗下意识地抬头看天,眉头就皱了起来......《金钟冕》里记载过:
邪月半遮面,
判官不登殿。
双星西南隐,
阴鬼借路钱。
老祖宗四下看了看,心里便是一惊。
此地乃大凶之地,山势聚阴、水脉吞煞,绝对不宜久留。
那天是七月半的前一天,道家称七月半为施孤,释家叫做盂兰盆节。
阳气三退避,妖月半开眼......
黑云遮天,阴风滚地,周围又有活畜吼叫活动,这是典型的頭煞祭。
子时到天亮之前,必将是百鬼夜行,闯入阳间索要祭品。
老祖宗有心逃走,可又不忍看着军营中的将士被孤魂野鬼抓了祭,死于非命,于是赶紧向军营的方向跑。
可是他跑了好一会,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来时的路......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进入林子太深了,跑错了方向,于是就在一棵树上做了个记号,换另一个方向跑。
可是无论老祖宗向哪个地方跑,最后停下脚步的时候,都是在相同的地方。
而那个记号永远在他的左手边,似乎脚下的路是一个封闭的圆,不管怎么跑,都会回到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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