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往下走了50层,时间已经过了8个多小时;为了减轻负担,他们也脱掉了多余的装备,甚至扔掉了武器——目前为止,武器唯一用到的地方,就是杀死自己的队友;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罪恶,抛弃武器,使他们暂时远离了这种罪恶感。
减负之后大家都轻松不少,不过眼看口粮和水所剩无几,大家心头还是忧心忡忡;加上他们丢掉了装备,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出口。
往下走了100层,他们希望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就在他们彻底放弃的时候,在新的一层,景色突然就变了;之前持续的黑夜,在这一层变成了黄昏。
他们被这突兀的变化岔了一下,没等他们回过神,更大的异常就出现了——他们周围开始出现有人走路的声音,以及巴掌拍在墙壁上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在黄昏的楼梯间回响,把他们吓了一跳。
随着声音看去,一道红色的脚印出现在楼道的拐角处——脚印凭空出现,从方向判断,脚印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就像隐形人在雪中踩出的血色脚印。
同时出现的还有脚印前方血红色的手掌印,两者拼凑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人四肢着地而按出的印子。
这些印子正一点点地接近他们;每接近一点,周围的空间就开始出现奇怪的波动,连带着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扭曲;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因为早先的机械性疲劳,为了减轻负担所以早就扔掉了武器,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有逃跑——
“跑!”大队长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黄昏的楼道里回荡。
几个人反应过来,飞也似的向下一路狂奔。
“那他妈是什么!”一个队员边跑边问。
“鬼他妈知道,反正不是好东西,跑就对了!”另一个队员回答他。
他们口头上说是在跑,实际上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顺着楼梯往下跳;从刚才开始,每一层的楼的景色就一直变成了黄昏。
他们一路向下飞奔,直到认为周围环境变得相对安全后,大队长才示意大家停来;期间他们向下狂奔了30层,但他们却感觉自己绕着地球跑了一圈一样累。
他们本就人困马乏,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现在还要疲于奔命——若不是他们训练有素,早就不行了。
不跑就是个死,但他们真的跑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观察着楼道,尽量屏住呼吸,想知道那些手脚印有没有跟下来。
几分钟后,没有发现异常,他们才暂且放下心来。
汗液浸湿了他们的制服,加上身体发热,他们只好脱掉这些碍事的衣服,光着膀子;好在楼道里温度适宜,这样做没有影响。
他们清点了一下剩余的物资,食物和水都所剩无几。
大家愁容满面——这场消耗战注定是要失败了。
他们逐渐恢复过来,不再喘气,各自靠在墙壁上,沉默不语。楼道间陷入了令人发毛的寂静,他们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大家也没心思管刚才的手脚印是怎么回事了;反正他们都清楚,自己离死不远了。
就在心灰意冷之际,他们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开始他们以为是幻听,直到4个人都听见了这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再一次点燃了他们对于未知的恐惧、好奇和兴奋;他们本能地保持安静,等待指示。
一时间大家都来了精神,队长利用战术手势,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这声音变大了,在楼道中不断回响;因为这声音打破了之前的寂静,所以他们现在听得异常清楚。
大队长继续比划手势道:“我下去看看。”
队员点头,看着大队长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无法向上走;如果下面有什么不测,那他们恐怕只有向下冲,要么从窗子上跳出去。
大队长谨慎地在楼梯间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光亮起来——他示意队友跟上来。
之后,他们看到了下面一层由学生和老师组成的队列,十分整齐地从教学楼的大门往外走。
——是大门!他们一开始进来时的那扇对开门!
他们顿时兴奋起来,但还是谨慎为上,继续观察着下方的情况,并让一名队员注意上方。
老师和学生都面无表情,双眼无神;他们的步伐诡异而整齐,如同流水线上的商品般,从教室里走出来,在走廊上列队,然后走出教学楼。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其它异常——在学生和老师们走出大门后,他们似乎都是踩在空气中行走——他们的脚下根本没有路,他们是悬浮在空中,却做出走路的姿势!
这把特警们吓了一跳,这些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十分钟过去了,队列都还在继续着,似乎教室里有走不完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楼里发生的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这教室里走不完的人,他们也懒得再去寻找逻辑上的解释;反正怪事多,不差这一件。
他们这样想着,视线在不经意间变得模糊,他们的脑海里开始回荡着一句话:不差这一件。
不差这一件、不差这一件……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五个字,然后他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直,排成一列;他们的表情已经变得与那些学生和老师一样——面无表情,双眼无神。
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一股强力的意志扭曲了他们的心智,他们被控制了。
之后,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楼下走去,汇入了人流——那些学生和老师突然间全部转过脸,看着特警们——他们的脑袋是在一瞬间变换过来的,完全没有转头的动作,就像是幻灯片,只有开始和结束,却没有过程;这些人面色苍白,眼睛睁着却只有眼白,没有瞳孔,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得诡异无比。
特警们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他们在师生的“注视”下,混入了师生的队伍,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走出了教学楼的大门——他们一起,双脚腾空,在空中走路。
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如同阴影般消失了。
随着最后4名特警的离去,教室内不再出现师生;楼道里回到空无一人的状态,只剩下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诡异地照射在教学楼的墙壁上;泛着橘黄的光。
对于最后4名特警来说,这样的状况或许还不算糟糕——若是真的等到食物被吃光,水也干净的地步;才是真正考验他们人性的时候,要么饿死,要么和之前变胖的队员一个下场;但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肯定会本能地去拿那些零食吃——或者,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们会互相残杀,然后食用同伴的尸体;不过,每层楼的时间限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真正可能的,是他们饿得走不动路,或者胖得走不动路,然后等待着楼层的逐渐变化,最后被这诡楼活生生地吃掉。
相较于最黑暗的情况,他们就这样失去意识,消失在外,反而是轻松的死法。
旧教学楼第5次异常事件,24名特警全部阵亡,无人生还。
……
看完档案后,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浑身发冷。
这教学楼都什么跟什么啊,警察的档案几乎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除了让我知道这楼有多奇怪之外。
还是特工提供的档案有些帮助,24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都扛不住这怪楼,那想要调查就只能从外部入手了——打死我也不进这栋楼!
自从第三次事件后,这教学楼就越发离奇,进去的人就再没出来过;这楼既然闹鬼,又找不出原因,警察处理不了,现在GSRI接管了这件事,没想到最后雪院居然叫我来处理。
小寒又不肯帮忙,我一个训练都没完成的人,除了依赖装备,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况且昨天我和墨缘去了一次,也收获甚微。
我是绝不会进去的,只有想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引出来才行——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才行。
倒是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非生命体进去并没有问题,但一旦有生命体——哪怕是模拟生命体进去,就会热闹得很;其二,既然档案上说失踪者会逐渐被认识的人遗忘,那为何白叶还记得她舅舅的事?
只好找个时间再问问白叶。
我把短暂的任务报告发给雪院,心情复杂地睡去。
……
昨晚没有睡好,那些特警的经历差点让我做了个噩梦,我只感觉一夜里身体都在发凉,仿佛我是睡在那教学楼里一样;这让我的精神有些恍惚。
第二天一早,墨缘穿着新校服出现在我面前。
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衫,红色蝴蝶结系在衣领下点缀,向下是几颗暗金色扣子;蓝白相间的褶皱格子裙扎着衬衫,裙边在膝盖上方一点;再下面是白色及膝薄袜和黑色小皮鞋;袜颈和裙边之间露出膝盖,看上去可爱极了,走在街上一定很吸引眼球。
“怎么样,好看吗?”她轻轻地转了一圈,裙子也随之荡漾起来,变成一个圆,散发着懵懂少女的淡淡香气,气宇不凡。
看得我老脸一红,顿时将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眉飞色舞地赞扬她:“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墨缘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富含活力,让我的心情轻松不少。
我毫不吝惜对她的赞美之情,又道:“岂止好看,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只感觉一堆赞美之词张口就来,不加思考就说了出去。
不过墨缘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她现在戴着齐肩假发,但还是很大方得体,没有一点违和感;她也没有因为这事就感到沮丧。
她朝我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下楼去了。
我和墨缘白天在学校照常生活;等到晚上,我们带着装备和无人机,再次来到旧教学楼。
建筑伪装立场安装就绪;如果有可能,就像我昨天想的,我打算把里面的东西引出来。
我们在离教学楼十米处布置了两门折叠式微型自动炮塔——这是一种防御型多管加特林机枪,能自动识别目标特征并锁定目标。
然后是感知捕获立场——它能锁定并投射出立场捕捉灵异目标。
最后是干扰器——这玩意对无核灵异体一样适用;它依靠释放特定的声波和粒子束,来干扰灵异目标的稳定性,并降低目标的威胁度。
如果它们出来,这些东西应能派上用场。
不过因为小寒的原因,它们可能不会出来;或者像雪院说的,这种和建筑相关的灵异体,活动范围都有限制;甚至是我昨天看到的那样,探测器飞出来之后,它们都没有跟出来?
也许它们的确被限制在教学楼之内;只是目前还不确定,所以我得小心为上。
我让探测器利用投射出一个成年男性的全息投影,然后让探测器在这个投影上模拟出人类成年男性所具备的生物特征,包括体温、心跳、血压、呼吸等;这样一来,面前这个投影出的男人就显得如同真实存在一般。
GSRI默认把探测器投影出的人形投影叫小白鼠;不过那太直白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斥候”。
斥候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不是依靠投射出去的光源呈现,而是无数光点在空气中堆砌出的立体半透明模型,斥候躯体子呈现出亮度适中的黄色半透明状态,像一个身上散发着黄色光线的透明人,方便我们观察;虽然还是被称为全息投影,但它其实已经脱离了全息投影的范畴。
基于这种特性,斥候不会因为障碍物的影响而出现显示不完整的问题。
斥候不仅可以把看到的画面传输出来,还不需要任何外部介质的连接。它是可以控制的,通过隐形眼镜读取思维,我就能实时控制它;我让AI辅助控制斥候,以防失误。
斥候带着自身散发着的微光,从教学楼穿了进去——它没有实体,可以随意在物体之间穿梭;因为没有实体,斥候不会被攻击到。
按照计划,斥候会进入每层楼的所有房间,包括教室、办公室、卫生间;扫描其中的环境,记录里面出现的所有异常情况。
旧教学楼的干扰让隐形眼镜扫描不出其中的真实情况;好在里面的东西会对生命迹象产生反应,这时斥候就可以扫描周围空间和环境的变化,来对比与正常情况下的差异。
斥候才进一楼没多久,楼里就出现了异响。
一团人形的黑色烟雾从后面缓缓接近了它,然后伸手向它的脖子处缠绕,扑了个空。
这人形烟雾的体型和那些学生很像,这令我产生不好的联想。
这是投影传回的画面,我用肉眼直接从外面看进去,什么也没看见;斥候从也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只有传回的画面中能看到它的存在,说明斥候已经进入了别的空间——这栋楼的异常是空间异常,同样地,从斥候的角度望向窗外,它也看不见我们;窗外的景色模糊而扭曲,看不出是在哪里,或是任何能让人看清的细节。
——在斥候进入到的空间中,人形烟雾围绕着它,在它的周围游荡。
斥候走一路,烟雾就跟一路。直到那烟雾跟得不耐烦了,斥候的周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形烟雾,它们围着斥候打转,伸出手攻击,或者干脆整个身子扑上去,却都无法伤害斥候。
人形烟雾们的攻击持续了一阵子,知道它们意识到如此情况;它们开始表现出极端的情绪——如同昨天一样,令我厌烦的声音开始出现,通过耳麦传来——那种处在各种极端情绪下,竭力发出的瘆人声音。
我听得耳朵疼,就让斥候穿过它们,上了二楼;那些人形烟雾只是朝着斥候尖叫,却不再跟上来;它们好像害怕这里。
我不再理会,让斥候继续前进。二楼的结构和一楼相同,窗外是一片不正常的黑暗,一点光线都看不见,但走廊上却有暗淡的灯光;斥候刚到走廊,就看见这里只有一种红色的不知名生物。
这种生物手掌大小,全身泛红并带有些许透明,它身上长着超过20对细长的节肢状腿部,用来支撑着它的三截身躯,像是长了无数腿的蜘蛛一样;从外形上看,我分不清它的头脚——它身上看不到诸如眼睛,口器之类的器官,正反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生物开始只有寥寥几只,停靠在天花板的墙角;它们察觉到斥候,开始了行动;无数只这样的怪虫从四周的阴影中出现,密密麻麻、层峦叠嶂,如潮水般堆叠起一层又一层涌向斥候。
前后过程变化之快让我没反应过来,根本看不清这些东西是从哪涌出来的;等到回过神,斥候已经这些怪虫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不过这些怪虫却无法伤害到它。
怪虫们聚在一起,身体开始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不出片刻,它们开始发出高频率的声音——听起来像响亮的蝉叫;随后它们身体变得膨胀,更加透明,亮度也显著增加,像是被烧红的铁球。
它们在走廊上层层叠叠,像发着亮光的海浪,照亮了整个走廊。
——随着一声声闷响,它们在斥候周围一个个自爆,每一只虫子因为体型的原因都会爆炸三次,顿时这里像是炸了锅,惊雷之声不绝于耳。
爆炸开始只有一个点,这种虫子爆炸后体内的汁液和碎块四处飞溅,然后其它接触到爆炸物质的怪虫也开始爆炸。
爆炸呈辐射状迅速扩散,重复;不出一分钟,整个二楼都被炸成一片浆糊——地面、墙上、天花板都是怪虫爆炸后黏在上面的液体和组织。
这些物质有很强的腐蚀作用,不出一秒,被爆炸物质沾染的物体就开始升腾起黑色烟雾,吱吱作响。
只是爆炸没有对斥候产生效果。
很快,那些已经碎裂的组织,竟开始缓缓扭动起来,它们一点点在墙壁上挪动,似乎要聚在一起。
随着这些大小不一碎块的运动,它们在身后拖出细长的橙色线条——橙色线条中的物质又将它们爬过的地方进一步腐蚀,形成一道道焦黑的线条,直至这些线条四下交错,连成一片。
这些碎块开始重新聚集组成虫子的模样,看样子是准备重复爆炸的过程!
我和墨缘都看不下去了,这东西即恐怖又恶心,我赶紧让斥候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那些已经恢复的虫子似乎惧怕这里,也不再跟上来。
三楼那些本来属于教室的墙壁、走廊上的窗户之类的障碍物都消失了,而这里连通往四楼的楼梯,也消失了。
整个三楼形成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整体,只有天空上投下来的昏暗光线,远方是深蓝色的迷雾,光线被迷雾染成了奇怪的蓝色;地上是如镜子一般平整的黑色、死寂的湖水。
这湖水倒映出投斥候的样子,反射着斥候身上的黄光。
由于斥候不是实体,它飘过的湖面下方只是暗流涌动,像是抖动着的果冻——这黑色湖水很粘稠。
斥候一边前进一边探索,现在斥候只能自行寻找下一层的楼梯了。
在湖面上飘行了一公里后,湖水中探出几根细长的触手,它们大胆地伸向斥候,却从斥候的身体上穿过。
它们尝试了几下发现够不着后,便缩回去不再出现。
斥候在AI的控制下向湖里潜入,它扫描不到这里的边界,但越往下,根据扫描的反馈——湖水就越加粘稠,刚才的触手可能就是这湖水的一部分。
AI推测可能是湖水本身会产生某些作用,不过斥候功能有限,无法测试出来。
斥候在潜行中收获甚微,只好“浮出”湖面。
不知道斥候跑到了什么样的空间,这教学楼从外面看可能不算特别大,但里面的异常空间却大得找不到边际。
根据AI监测,这是一种异常现象,而不是所谓的空间穿越——否则我们和斥候的连接应该会中断。
不排除三楼的空间是包含在教学楼内的可能性。
斥候回到湖面后继续寻找前往下一层的入口。
周围平静得不正常,斥候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漫无目的地移动,直到它扫描到远处的一堵巨大高墙。
高墙的墙体呈黑色,和湖面连在一起,显得有一点透明,看样子是从湖面直接延伸出来的,应该是同一种物质。
墙中间是一道巨大的门,门两边的墙都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斥候扫描了面前的东西,随着扫描范围的扩大,我们发现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迷宫。
迷宫路线错综复杂,而且是多层结构,每一层都有无数的房间、岔路、死胡同、陷阱;整个迷宫像是从湖里长出来的一样,矗立在斥候的面前。
好在斥候不需要按照迷宫既定的路径行走,它只需要不断地径直穿过这些墙壁,直到迷宫的尽头。
斥候加速移动,穿过一道道墙壁。
这里的东西发现斥候无视了自己的规则,变得不稳定起来;整个迷宫都像地震一般左摇右晃,上下抖动。
斥候穿过的墙壁上伸出无数的带刺触手,向它的位置径直刺下,但都落空。
斥候速度越来越快,越往后,这些触手就越是粗壮强韧,到后来已经变得如同山一般高耸。
这些山岳般巨大的触手腾空而起,预判了斥候的路径后,在斥候前方径直砸下——迷宫的层层墙壁被这么一击,纷纷破碎,足球场一样宽的黑色水柱冲天而起,宛如核弹爆炸。
那些触手发现斥候没有改变道路,就提前出现在斥候前方,斥候掠过之处,这些巨型触手就重重地打击下去,斥候身后的水柱因此变得越来越庞大。
水柱仿佛连通了这空间中的上下两端,然后这些水柱随着重力崩塌,在巨大的迷宫之上下起了如台风过境般的黑色暴雨。
斥候在无数的触手和暴雨中穿行。这迷宫太大了,即使斥候径直朝着迷宫出口高速飞行,也用了30分钟才接近出口。
到达出后终于看见了通往四层的楼梯,出口处的触手根据斥候的扫描显示,它们直径已经超过了一公里,高度更是超出了斥候的最大扫描范围,向上望去它们的身子全都没入了高处的蓝雾中,看不到完整的样子。
斥候在这些林立的触手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如此庞然大物,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根本无法想象。
这些最后的触手正在扭动着,暴雨中,它们准备攻击斥候,但因为太过巨大而变得速度极慢,看上去迟钝无比。
我怕它们把这空间弄塌了,再加上这里气氛太过压抑,不宜久留,我让斥候立刻上了四楼。
四楼只有一条笔直的走廊,同样也没有通向五楼的楼梯。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把这里照成淡淡的蓝色,但顺着走廊往里看,却发现后面两边的窗户都被封死了。
这一层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全部是一种病态的红色,就像被刷满了令人不适的红色油漆一样。
墙壁的两端连着无数根笔直的红色丝线,天花板和地面也连着丝线,这些丝线交叉却不缠绕,布满了走廊的上下左右前后,由里到外组成一张纵横交错的血红大网。
这里很安静,能听到这些丝线由于紧绷而发出的轻微拉扯声;这些笔直的丝线上还细细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液体有些粘稠,像血液。
这丝线可能就是被血液染红的,所有丝线两端的连接处都顺着墙向下流淌着血液,整个四楼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血腥狂欢。
不知道人接触到这些丝线会发生什么,反正斥候可以轻松地穿过这些丝线,没有触发任何反应。
但随着斥候的前进,刚才的月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这些丝线自身发出的红色光芒——在黑暗之中,这些交错的光芒显得有些刺眼。
走廊的边距却不断缩小,斥候每向前一步,周围的空间就变小一点,而丝线随着墙壁的收缩而收缩,从而始终保持笔直,不过这些丝线也越发密集。
墙壁不断缩小,留给斥候的空间越来越小,所幸它只是全息投影,可以随意改变大小和外形。
斥候索性就跟着墙壁一起变小,直到墙壁收缩到尽头,成了一个针尖大小的点,斥候也成了同样大小的黄点。
这层空间显然嗅到了斥候身上的生物气息,它却无法对斥候造成伤害,就不再有动作——这说明空间有缺陷,因为它没想到真的有生物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已经超出了它的处理范围。
这里无路可走,斥候穿到墙外边,也只能看到无尽空旷的黑暗;只有这条走廊是黑暗中唯一的东西。
斥候只能回到这怪异的走廊,顺着往回走,周围的空间也渐渐舒展成原样,虽然一直都是同样的病态红色。
斥候往回移动,不料四周丝线的连接处渗出的血液却加大了;这些血液在地上不断聚集,速度很快。
本来是一点点从墙壁上渗出的血液此刻已是喷涌而出,粘稠的血液在斥候周围四下飞溅,迅速灌满了走廊里的所有空间,形成一片没有空隙的血海。
虽然这不妨碍斥候,不过传回的画面还是让我和墨缘感觉无比压抑——满眼都是暗红色,血海有些许透明,像是掺了水一样;斥候的身体在血海中散射着黄色的微光。
斥候在血海中前进,只是那些丝线仍然紧绷。
前进一段距离后,斥候检测到血海中出现了游动的生物,那生物接近了斥候,斥候记录了它们的样子。
它们似鱼非鱼,似人非人,浑身上下只有光秃秃的骨头,头部像是眼窝的空洞中正发出白色、诡异的光;横着的大嘴里几排细长牙齿密密麻麻、东倒西歪却又锋利无比。
这些骨头鱼在斥候周围游荡旋转,张开大嘴咬向投影,然后扑空,它们好像没有智力,只是一直重复着攻击的动作。
斥候扫描到这里的空间发生了变化,便朝着变化之处移动。远处原本属于走廊天花板的地方多出了一道朝向上方的开口;而先前去往三楼的楼梯此时已经被堵死,只剩下开口这一条路了。
斥候进入开口,是一道垂直向上的通道,通道中血液仍然汇集着一路向上;斥候顺着通道向上方“游去”,那些骇人的骨头鱼也跟着它一起,一边攻击它,一边朝上游去。
通道很长,斥候以极高的速度一路向上冲,而那些骨头鱼竟然能跟上斥候的速度,它们的尾巴在血海中疯狂地摆动,眼睛里光芒越发诡异,对斥候的攻击也是没有丝毫停歇。
它们牙齿咬合的力道极大,即使是水中也因为用力凶猛而撞击出让人头晕目眩的闷响。
直到10分钟后,通道的宽度缓缓变小,只不过这次通道没有堵死;斥候冲出水面,周围是一个平台,把这红色的血海表面限制在一片一米见方的口子中,像是一口装满血液的井。
平台连接着一个正方体的房间,房间四壁各插着一个火把,火光稍微照亮了这个有限的空间。
那些骨头鱼因为速度过猛,也径直冲出了水面,数十条骨头鱼从井口鱼贯而出,然后一头撞在天花板上,再向下掉,一时之间上窜下跳的骨头鱼在半空中挤在一起,然后重重摔在周围的平台上。
骨头撞击在一起的脆响在这个房间中回荡,乒咛乓啷了好一会才渐渐停息下来。
过程中,那些不幸落在平台上的骨头鱼被摔得四分五裂,它们离开了血海,好像就失去了韧性和活力;在岸上它们就像被沾上第二层楼中那些怪虫的碎片一样,它们的骨头架子被迅速腐蚀,直到变成一片焦黑。
由此冒出的黑烟让房间中的空气变得浑浊不清,火光在烟雾中的跳动给这些烟雾蒙上一层诡异的光芒。
这个地方变得如同地狱的焚尸炉一般阴森恐怖。
还是感觉离开这里吧,平台一侧便是通向五楼的楼梯。
上了五楼,周围一切忽然就变得正常了,无论是教室,陈设,走廊或者其它所有东西。
这反倒让我有点不适应,刚才的两层楼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现在突然变得正常,我还奇怪起来;只不过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表现,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五楼的窗外一副黄澄澄的景象,有些像夕阳西下的时候;只是同样没有能看清的景物,让人难以判断这一层真正的高度。
斥候走进一间教室,教室的钟指针指着下午六点整,正是黄昏之时。
斥候四处走着,从窗户里望向外边,才发现没有所谓的地面——这栋楼正稳稳漂浮在空中;天空和地面形成了一个整体,夕阳斜在天际,有气无力地亮着,整个世界泛着昏黄的光线,只有很远的地方才能依稀看到淡淡的云。
投影对外界的扫描显示这栋教学楼处于一个无名的虚幻空间中,空间的长宽高都无限远,而教学楼是这空间中唯一的实体。
再回过头,所有的教室都空无一人,在黄昏下显得诡异而神秘。
接着,教室内的时钟开始动了;时钟指针跳动的滴答声音成了这空寂环境中唯一的声音,我依稀有一种这滴答声越来越大的错觉;它每响一下,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的生命消逝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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