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刘福早早爬起来,洗漱沐浴之后,简单吃过早饭,坐上滑竿急匆匆赶往县府大院。
进得大门,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的冷逸谦、高崇以及县府财务局长滑志翔呼啦啦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缠着刘福非要跟着一起去天台山拜山。
三人的理由很充分,尽管川西七虎是义匪,但匪终究是匪,为了县长刘福的生命安全着想,他们有责任也有义务陪着县长一起共赴危难。
刘福心知肚明,别看冷逸谦等三人嘴上说的信誓旦旦,真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三人保准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也难怪,大难来临时,夫妻都可以各自飞,何况是同僚。不过刘福对此次天台山之行并不担心,因为他深知川西七虎的为人。老实说,川西七虎中,他只见过五当家。一年前若不是因为五当家仗义援手,他那未满十五岁的女儿早就被流窜作案的悍匪糟蹋了。
这件事因为关系到女儿的清白,故而事后他未敢到处宣扬,只是把五当家的恩情铭记于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始终不相信,川西七虎会为了身外之物而杀人的根源所在。
有道是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当年五当家救了自己女儿一命,今天川西七虎被人栽赃嫁祸,身为一县之长,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还川西七虎一个清白。
队伍集结完毕,刘福带着自己手下四个局长以及一众随从,抬着八具尸首顺着西南方向的山路,直奔天台山。
一行人穿行在山间小路上走走停停,临近午时,进入一座大松林。
林中松树都是上百年的老树,枝柯交横,遮天蔽日,行走其间,颇觉舒爽快意。
刘福知道,穿过大松林,再向前行二三里,就是天台山的第一道山门夹关。
夹关霄峰入云,绝壁锁口。白沫江由西向东日夜不停地从中穿流而过,将其分为南北两岸。这里不仅是南丝绸之路的第一关,也是川西最早见著于史籍的南丝路驿站。
刘福还知道,夹关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日子,除了端午、中秋和过年之外,还有一个日子就是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的庙会。
夹关的庙会始于四百多年前。数百年来,不管朝代如何更替,不管历史如何变迁,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的庙会仍旧是当地居民最有意义、最值得欢庆的好日子。
不仅如此,每当三月二十七来临,居住在夹关周边十里八乡的居民,生怕路途遥远赶不上庙会,便提前一天带着用红豆子作陷儿的嫩玉麦馍馍,一大清早出门,翻山越岭向夹关蜂拥而至。
到得晚上,白沫江南北两岸各家各户分别挂上各式彩色灯笼,将江岸两边装点成五颜六色的霓虹彩岸,早早便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亥时一到,南北两岸爆竹声轰鸣不绝,土制的烟花在两岸交相辉映,响彻云霄,将漆黑的夜空映如白昼,把节日的气氛提前暄染到数十里之外。
庙会日,当地妇女、小孩子,莫不穿了新衣、新鞋,不约而同走出家门来至江岸,观赏庙会最盛大的活动按红鸭。
早在庙会前六个月,庙会组织者便在民间精心选购一百二十只精力旺盛而又性情刚烈的鸭子放入江中,并派专人负责驯养。驯养期间,负责驯养的人员每天必须分三次将鸭群撵到浅水处进行紧急追赶,且每次不得少于一柱香的时间。久而久之,迫使整个鸭群练就了狂野的性情,为庙会活动备用。
庙会当日,庙会组织者会从一百二十只鸭子中,按照雄雌比例精挑细选出三十六对,然后用朱砂把鸭子全身染红,最后再用鲜红的绸布条拴在雄鸭的颈脖上,放入水中。
鸭子入水后,簇拥在江水两岸善于泅水的居民不分老幼,均可下水追赶鸭子。不论谁把鸭子抢到手,谁就会成为鸭子的主人。于是活动开始后,江面上到处是鸭子,同时到处都有追赶鸭子的人,一场人和鸭子追逐搏斗的游戏就此开始上演。
刘福年轻的时候,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八都会来夹关按红鸭。最多的一次,他一口气抢到三只雄鸭。也就是在那一次,他用自己神勇的表现,俘获了一位姑娘的芳心。
“县长。”
一声轻唤打断了刘福的思绪。他扭头瞥了一眼冷逸谦,问道:“老冷,什么事?”
冷逸谦弯着腰,笑着建议说:“县长,卑职素闻夹关有四绝,肉汤圆、腌熏肉、过浆鸡和嫩豆花。因此卑职斗胆提议,咱们能否加快脚步,赶到夹关吃午饭。”
“要得。”刘福大手一挥命令道,“大家伙听好了,都给老爷我打起精神,快速穿过松林,赶往夹关。”
得到命令,众人加快脚步,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快速抵达白沫江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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