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吃了一惊,怔怔望着韦待价。
韦待价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缓缓道:“高句丽之战,我大唐锐士在前方浴血奋战,不少将士,也因此埋骨他乡。”
“而长安这些纨绔贵胄,只知利用父母给予的权势,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他们欺负的那些普通人,有可能就是前方某一位将士的亲人,若不从严处置,岂不寒了将士的心?”
李慎默然良久,低叹一声:“这个道理我明白。但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真要袖手旁观,总有些于心不忍。”
韦待价沉声道:“您现在救了周伯瑜,未必是对他好。一个人犯了错,却不受任何惩罚,难道他就会洗心革面,再不做这种事了?”
李慎抬手道:“不必说了,孤知道了,咱们回去吧。”
韦待价拱手道:“您回去便是,我还要入宫一趟。”
李慎愣道:“你还要面圣?”
韦待价点点头:“我想替一个人,向陛下求情。”
李慎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周伯瑜,此时心情低落,也没心情询问,摆手道:“那好,你我便在此处分手吧。”
韦待价当即下了马车,策马朝皇宫而去。
来到承天门外,向守门监门卫通传。
此时已到了巳时中牌时分,李治正在甘露殿处理政务,听说韦待价求见,眉头顿时一皱。
“伏胜,你说韦待价入宫,是为了什么?”
王伏胜细声道:“回陛下,臣听说今早,韦府设了一场宴会,连韦太妃也请过去了,为慎王接风洗尘。”
李治道:“照你这么说,韦待价应该在韦府参宴才是。”
“正是,而且临川公主应该也会参加宴会。”
李治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说,韦待价是受临川公主之托,来替周伯瑜求情?”
王伏胜道:“极有可能。”
李治想了想,摇头道:“不对,临川公主要找人求情,应该是纪王才对,为何纪王不来,来的却是韦待价?”
王伏胜猜测道:“也许是让韦待价先来探个口风。”
李治摇了摇头,懒得多想了。
为了这事,他已经费了不少头脑,不愿再花费更多精力,就算李慎真的来求情,他也会直接拒绝。
“传他觐见吧。”
不一会,韦待价来到甘露殿。
叙礼毕,李治抬手道:“起来吧。朕已经听李公说了,石城山谷之战,是郑仁泰的过失,韦卿在突围时,奋勇当先,助大军成功突围,有功无过!”
韦待价拱手道:“陛下,大军能够突围,并非臣的功劳,而是郑总管沉着冷静,调动有方。”
李治愣道:“你不会是为郑仁泰求情来的吧?”
韦待价单膝跪地,叩首道:“臣只是想将石城山谷一战的详细情况,告知陛下。”
郑仁泰因为石城山谷之战不利,险些被夺了军权,幸好薛仁贵和契苾何力进军顺利,他才能戴罪立功。
只可惜,平壤之战,以高句丽人投降落幕,郑仁泰没能立到寸功,按理来说,依然要被问罪。
韦待价身为郑仁泰副将,这时候过来求情,倒也可以理解。
李治挥手道:“那好,你说吧。”
韦待价一五一十,将信诚如何引诱大军冒进,大军如何被堵在峡谷进退不得,赵持满营救时郑仁泰如何冷静指挥军队突围,每一个细节全部讲清楚了。
李治默默听着,听完后,也点了点头。
如果韦待价讲的不错,突围能够成功,确实是郑仁泰的功劳。
而且更令他满意的是,韦待价不惜舍弃功劳,也要讲明真相保全郑仁泰,这份心性更加难能可贵。
李治原本对韦氏一族印象并不好,此时瞧见韦待价后,也有几分改观。
“既是如此,朕会让吏部重新计功,不过如此一来,你的功劳可就要减少了。”
韦待价拱手道:“不属于臣的功劳,臣不敢冒领。臣替郑将军,多谢陛下!”
李治挥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韦待价拱手告退离开大殿。
甘露殿的地板都是由大理石所制,光洁如镜,韦待价一进一出后,地板上被踩出一排脏脚印。
由此可见,他入宫之前,并未汤浴换衣,很可能是刚刚回京,就过来面圣了。
按理来说,面圣时衣不得体,是可能被问罪的,甚至可以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所以一般人面圣时,都要清洗身子,换一身衣服,甚至还有人会斋戒几日。
韦待价这般面圣,称得上无礼。
不过他的目的却是为了替郑仁泰求情,把自己的功劳让给郑仁泰。
这反而让李治更赏识他了。
“伏胜,你觉得这个韦待价如何?”
王伏胜笑道:“韦将军勇猛过人,义薄云天,臣以为可堪大用。不过臣觉得有另一位将军,在这次高句丽之战中的表现,还要盖过韦将军。”
李治微笑道:“你说的是赵持满吧?”
“陛下圣明。”
赵持满的第四路大军,一路上势如破竹,连克数城,随后救下郑仁泰部,劝降泉男生,又带兵威慑靺鞨。
仔细一想的话,他的功劳并不比薛仁贵和契苾何力差。
尤其是他带兵镇守丸都山,属于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担当,确实是一员良将。
这次的高句丽之战,不仅老一辈将领发挥出色,最让李治满意的便是出了很多新生代将领。
除薛仁贵、姜恪、高侃之外,又出了赵持满、韦待价等人,全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将来要对付大食这种强敌,就需要有更多的年轻将领踊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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