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杀的,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的吧。”郑大喘着粗气,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毫无生机。
许锦之看着他,语气虽平,却有温度,“郑大,此案疑点颇多。若是你想翻案,应当竭尽全力配合我们。我知道你家中上有老母,下有两个孩子。你忍心将这么重的担子,都交给你的妻子吗?”
郑大抬头,似乎有些触动。
“你们真的肯为我翻案?”郑大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大概在他眼里,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本质上利欲熏心,哪有真的肯为百姓做主的,所谓的名声,都是捧出来的虚名罢了。
许锦之向他投以肯定的目光。
郑大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提出要求:“我三天没吃东西了,我想吃点儿东西再说。”
许锦之刚要吩咐人去买,站在一旁的李渭崖却从怀中掏出一块胡饼,丢给郑大。郑大接过,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满嘴食屑。
这个人......不好好当差,居然偷偷摸摸在身上藏吃的?想不到他居然这么馋。许锦之眯起眼睛,心中如此想着。
郑大吃完了,打了个饱嗝,抹了一下嘴,这才说道:“我跟凌疏之间呢,就是个误会。他们戏班子老是在我们家门口那块地方做戏,我家婆娘喜欢看。然后有一天呢,我看见我婆娘和他鬼鬼祟祟在巷子里低头说着什么,我婆娘还交给他一个布袋子。我当时气急了,上去就把那布袋子抢过来,里面竟然是一贯钱。我以为我婆娘喜欢上了那个小白脸儿,偷了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他。我当下就揍了凌疏和我婆娘一顿。”
“后来呢?”许锦之问。
“后来我婆娘就哭着说,那不是我的钱,不信让我回家看。我回家一看,发现家里钱果真没少。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儿,她说有个贵人,不方便直接打赏,便将钱交由她,令她转递给凌疏,她能从中拿五个桐子作为办事费。她说看我一个人赚钱辛苦,便想着这样的好事儿,不接白不接。”郑大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懊悔,还抽了自己一嘴巴。
“那个贵人是谁,你知道吗?你与凌疏的交集,只此一次?”许锦之问。
“我问过,看样子像个读书人,文文弱弱的。估摸着是喜欢这个小白脸儿,但传出去怕影响自己的仕途,再让人知道他好男风,就说不上啥好亲事,所以才藏着掖着吧。”郑大顿了顿,又道:“我跟那个小白脸儿能有啥交集?他是个做戏的,我是个做苦力的平头老百姓,您觉得我俩能有交集吗?”
许锦之沉默片刻,随后又问:“案发当日,你为何要在凌疏上台表演时,在家门口放火药?”
“这两年,我老娘和孩子轮流生病,家里攒的钱,都叫他们看病花了。我听人说,用硫磺、木炭和硝石制成火药,于吉时在自家门口放火药,能驱邪。我哪里知道会摊上这么个事儿啊。”郑大满脸晦气。
许锦之仍是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郑大有些慌了神,忙赌咒发誓:“少卿,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的,就让我全家不得好死!”
“赌咒发誓若有用,还要三司作甚?你若真的冤枉,大理寺定会还你清白。你若撒谎,也定会付出代价。”许锦之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神情又缓和了些,“你身上的伤需尽快处理,大理寺的两名仵作皆懂一些浅显的医术,待会儿让李司狱带你去。”
李渭崖带郑大找了仵作验伤、疗伤完毕,回去向许锦之复命,却见一会儿功夫,他已是换了身官服,且手托香炉为衣袖熏香。
李渭崖心中犯嘀咕:这人真能装。在刑房和验尸房时,看着以身作则,不怕臭不怕脏,但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立马换衣服。
“郑大身上的伤比想象中严重,再等两天,就会浑身溃烂而亡。卫仵作此刻已经替他抓药去了。”李渭崖说道。
“看来,刑部是真的有人不想让他活,早料到大理寺可能会推翻重审,在此之前,也要致郑大于死地。”许锦之放下香炉,冷笑道。
“此人好男风,有一定权力,但地位不高。高官秘密养几个娈童有什么难的?不至于急色到对着一具尸体行这样的畜生的事。”李渭崖分析道。
许锦之略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基于自己对刑部官吏的了解,心中已然有了模糊的答案。
“对了,你知道隔山打牛吗?”许锦之突然问。
他想着,李渭崖武功盖世,可能对此有些了解。
没想到,对方眉头一皱,“打什么?打牛?为什么要隔山打牛?”
许锦之看着对方一脸懵懂,不似装的,心下顿时凉了一半,无奈解释道:“就是一种功夫,据说可以隔着一定距离用拳掌攻击,将人打出内伤,表面不留伤痕,实则五脏六腑已然受损。”
李渭崖嫌弃地看了许锦之一眼,“你是不是听故事听多了,现实里哪来这种功夫?凡是击打都需要用力,隔着距离如何用力?”
他解释得通俗易懂,许锦之一下子醒悟过来,不禁满脸通红。自己居然被一个没文化的番邦暴发户鄙视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如果时间倒退回一刻钟前,许锦之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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