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候下狱,天下震动,朝野俱寂,神都人人不敢高声语,只?有神卫军踏过朱雀大街的马蹄声阵阵。
太极殿上,徽元帝听着神卫军已将平北候压入诏狱待审、平北候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抗的回禀,向前压了压身子,再?看向凝辛夷:“前朝今朝,苍生?何辜。朕,会给天下一个交代。如?今这般,你可满意?”
凝辛夷再?拜,道?:“此事无关臣女,臣女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陛下圣明,自然天下归心。”
御座之上,徽元帝似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似是要?穿透她?的面具,将她?就这样钉在地上。
太极殿上竟是就这样安静了瞬息,徽元帝才道?:“还有别的事吗?”
凝辛夷袖下的手?悄然攥紧。
为宣威左军鸣冤,乃是彼时对高大柱,对程祈年?的承诺。在凝家别院与?谢尽崖对峙,逼问出白沙堤的真相,乃是她?对草花婆婆和阿朝的承诺。
而现在,凝茂宏就在她?的左近,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半个眼神在她?身上,可她?知道?,他的目光其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在居于?大徽朝权力漩涡最?中心的这个片刻,凝辛夷倏而再?清醒不过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平北候何呈宣会如?何,凝茂宏并不在意,又或者?说,从她?提起登闻鼓槌的那一刻,凝茂宏其实便已经知道?了平北候如?今的结局。所以即便两人曾都有从龙之功,都是扶持徽元帝从登上皇位,衣冠南渡,建立大徽朝的老臣,甚至素来何呈宣都被归为“凝党”一派,他也从头到?尾都袖手?旁观,不置一词,也没有为何呈宣求情分毫。
因为这件事并没有触及他利益的根本,甚至在徽元帝将何呈宣封侯,与?他司空之位分庭抗礼之时,他便已经隐约有了除去他的心。
而作为徽元帝最?倚重信赖的重臣,他都知道?的事情,徽元帝会不知道??
平北候如?今的下场,究竟是一场她?推动的必然,还是徽元帝与?凝茂宏早就为平北候设好的结局,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那一叶扁舟?
凝辛夷轻轻舒出一口气。
“有。”
在说出这个字的同时,她?身侧的凝茂宏倏而侧头,向她?望来了如?刀般冷冽的一眼,铺天盖地的压力有如?实质般洒在周身,便如?她?从小到?大,做错事,说错话的时候。
可这也恰佐证了方才她?的猜想。
她?在说凝茂宏想要?让她?说的话时,他自然乐见其成?。可当她?超出他的预料,他自然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在凝府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心机深重位高权重的父亲,甚至说出“有”字本身,也是对他的试探。
在对的前提下,她?可以去做一叶扁舟。
但?扁舟也有不按着水流方向前进的权力。
于?是她?继续道?:“臣女斗胆,想向陛下请一个恩泽。”
徽元帝微微挑眉:“什?么恩泽?”
凝辛夷道?:“臣女想入玄天塔。”
就在她?说出“玄天塔”三个字的几乎同时,凝辛夷只?觉得三千婆娑铃中的却邪剑匣开始了猛烈的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也像是在向她?示警!
凝辛夷强压下剑匣的不安和心中的疑窦,却反而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玄天塔中,一定藏着什?么。
“国师繁忙,想入平妖监,不必再?走一趟玄天塔。”徽元帝却像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此事朕准了,回头你去平妖监领一块腰牌便是。”
凝辛夷当然知道?,这样的避重就轻,便已经是婉转的拒绝。
可她?还是铿然道?:“臣女的意思?是,臣女请开玄天塔门,允臣女入内一观。因为臣女怀疑,有人借两仪菩提大阵之力,行蝇营狗苟之事!”
徽元帝并非独断专行之人,因而无论是太极殿上的大朝会还是御书房中的小朝会,通常都人声沸腾,群臣各抒己见,时而还会吵得脸红脖子粗。像是今日这般,接二连三的死寂,却实打实是大徽开国以来,第一次出现。
两仪菩提大阵是什?么,是大徽如?今的立国之本,佑民?之措,若是有人敢打这大阵的主意,那便是真正的动了国本,简直等于?是要?将徽元帝吃饭的桌子都彻底掀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徽元帝的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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