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56章 鱼龙之变,便在此时(2 / 2)鼠猫狗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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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制度是在大宋开始定型的。

真正的经过严格考试来决定一个人能不能做官,能不能管理国家,并且把进士出身的文官,作为国家的管理人员的最主要来源。

从此以后,贵族官僚阶级怼政治、文化、教育的垄断被打破了。

血统、门第之类不相干的外在条件也不在那么重要。

许多贫寒家庭的子弟只要肯认真读书,是完全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在进士考试当中胜出,改变自己的命运。

鱼龙之变,便在此时!

而且与大唐不同,只要你考中进士,马上可以做官,用不着等待。

百分之九十九被分配到基层,从知县的助理做起科级干部。

一般是两个职位,要么是主簿,要么是县尉。

如今走到省试这一步的举子,倒是没有觉得苦的,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再加上陛下给放出的“大饼”!

只要通过省试,今年的殿试名额增加了一半,中进士的几率增很多。

如此好机会不抓住了,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故而虽然此时寒苦,但也是能忍的。

宋煊瞧着火光下映照着的诸多学子的脸,他放下帘子:

“倒是不着急,再坐一会,我看前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即使进去了,也只能干坐冻着。”

“嗯。”

张方平倒是挺放松的。

他觉得自己的策论在十二哥的影响下,发挥的还挺不错的,并没有什么影响。

尽管范院长编纂了有关诗赋的书,但是他在这方面还是弱项。

旁人皆是以为十二哥与自己都是不善于策论。

此番省试定是要叫他们好看!

“咱们第一场是考贴经是吗?”

范详有些没话找话的询问。

毕竟方才说了那么多,可是他作为最后一名,到了现场之后,还是又变得十分的紧张起来。

“考经义。”

韩琦对于自己这个同桌,又开始紧张的抖起腿来,便明白了他心中的惧意。

韩琦知道范详太渴望成功了。

因为他没有那么雄厚的资本从头再来,所以惧怕失败。

毕竟距离他上一次参加发解试,已经过去了许久。

就算是每次参加宋煊组织的模拟考试,他也是没有及时调整过来心态。

“原来是考经义啊!”

这门考试就是对五经进行阐释,从儒家经典原文中,摘出句子或段落作为题目,要求考生作文阐发其中的的义理。

只要记住,就极为简单,一般出十七道题。

“勿要过于担忧。”

宋煊当即拿起自己的考篮笑道:

“不如下去等待吧,总是待在温暖的地方,容易瞎想。”

“好。”

范详十分感激。

果然到了驴车外,便是只有哆哆嗦嗦的抗冻这件事了。

范详再也不会去想紧张的事。

乌压压的考生依次进入考中,超过七千名的考生,来自五湖四海,宋煊也就认识一些同府之人。

在洛阳认识的那些人,倒是没怎么看见。

至于文彦博的名字,也只是从欧阳修的嘴里听到,因为也上榜了,是考会元的有利竞争者。

其余举子有好事者,还在议论着赌坊列举出来的考中会元的排名。

然后嚷嚷着自己如何没上榜,且看我把那宋煊给踩在脚下之类的话语。

惹得周遭人一阵欢笑。

东京城的赌坊还是有着一定的关系,除非你在发解试当中没考好,直接爆发在省试当中大放异彩。

宋煊听着喧哗,并没有出声,而是安心排队。

此时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帮举子身上,此番考试过后,七千多人至少要有六千人全都罢黜。

这还是赵祯宣布要扩张,不像以前千余人参加殿试,一般要罢黜三分之二的人。

宋煊发现省试的官员很多,分工巨细。

看样子科举考试的工作,朝堂还是极为专业的,至少要比地方上的发解试专业许多。

这帮人每三年累上三天,或者半个月。

贡院按职司又分设若干下属机构。

如封弥院所、香录院所、对读所、编排所、别试所、过落司等。

光是这些学子的抄录试卷工作量都不会太低的。

宋煊在入考场前被验明正身后,由贡院监门官引导者,进入他所在的考场,对号入座。

并且再一次被搜检是否夹带书籍入场,而且不允许自己带茶具等等。

这也是为了防止意外,污了试卷,从而做出标记。

当然了,考进士科的举子,在考场当中待遇会优于其他科。

礼部贡院试进士,设香案于阶前主司与举子对拜,而且所设置的考场有茶汤。

你若是渴了,可以跟考官说,给你倒一杯茶。

若是卷子再出水渍问题,那便是要整张都要重新写。

反正你看看你时间够用不!

像是其余诸科,都是渴了饮用化砚台的水。

如今也不需要过夜,避免了有人在蜡烛当中夹带一些纸条。

宋煊放眼望去,与自己一个考场的举子们,多数都显得很是亢奋,恨不得试卷发下来,他就立即来做。

也有人紧张的请示想要去如厕。

“十二哥儿!”张源跑过来,颇为欢喜的道:“你坐的如此靠前,我是借着上厕所的事与你打招呼。”

宋煊也颇为惊喜,哈哈哈笑了两声:

“方才进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大亮,没往后看。”

张源随手指了一下,宋煊瞧见是自己的斜后方。

如今考试时间还没有考试,主司并没有呵斥。

但是张源也不敢多做停留,而是摆摆手就直接走了。

宋煊倒出一点热水,拿出墨开始磨,做好准备工作。

待到时间差不多了,本场的主司示意众人起身,跟着他一起对拜。

仪式结束后,一支香就被点了起来。

主司开始宣布考场纪律,一旦有作弊现象,立马就开革出去,并且永远不能在参加科举考试。

若是你有关系,改过祖宗也能从头再来。

随着一声锣响,便有专门的人举着牌匾过来,上面有考试内容。

锁院制:即考官一经确定,立即锁于贡院,断绝与外界联系,避免露题及请托。

目前这种模式还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到了北宋后期宰相的儿子参加科举考试,以及南宋秦桧的儿子,都是有人主动给泄题的。

宋煊瞥了一眼,好家伙,第一道题便是春秋的郑伯克段于鄢。

其余举子也是眉头紧皱。

这道题出的也忒偏了些。

张源眉头紧皱先是把题目给抄上,一会洗洗再想。

在北宋的科举考试当中,经义虽然是对儒家经典深层义理的阐释与发挥,但是核心是以圣贤之言解答现实问题。

既要通晓经义,表述也要有文采,两者兼备才行。

如今赵祯都不是刘太后的亲儿子,也更没有什么兄弟。

赵恒有两个儿子,赵祯是六哥儿,前面五个哥哥全都早亡。

宋煊随即把题目抄在草稿纸上,像是这种题目你要是不会写,也的按照格式写。

空白是不被允许的,你态度不行。

宋煊想了想,那就是宗室问题了!

兴许是前阵子宋煊在街上说你也配姓赵,这件事的传播影响了出题者的思路。

这帮当官的并不觉得自己的俸禄高,反倒是惦记起宗室的待遇过于优厚,想要砍他们的待遇。

不过宋煊也不在意,反正就是考试,目的达到了就行。

宋煊按照夫子的教导,写了一下这段话的含义,顺便引申到宗室管理以及政治伦理上。

再溜达了两圈,然后第二道题是春秋的齐桓公伐楚。

宋煊一时间也不好猜是跟西夏呢,还是跟大辽之间的策略。

礼记当中的《学记教学为先,以及冢宰制国用。

以及特别基础的关雎,后妃之德,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

宋煊更是眉头微挑。

这帮读书人的私货可真多啊。

就算这首诗放在刘娥面前,她也会觉得是那种鸟在河边求偶的。

可是真正的意思,是后宫教化。

总之,大宋的臣子都不希望刘太后效仿武则天行事。

宋煊瞧着这些题目,从太后到宗室,宰相,最终到学子,一个都没有放过,至于周易的泰卦,九三,无平不陂。

如此有难度的题。

宋煊都怀疑这群出题人也是分ab卷的。

皇帝一说要扩招,立马就把难的那一套掏出来,争取在省试,就刷下去足够数量的举子。

总之。

天圣五年的春闱,第一场考试就给诸多学子整了个大活。

超高难度。

宋煊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考试的次数足够多,基础扎实,这些题目也都遇到过。

反正五经就那点内容。

最多的礼记不超过十万,待到王安石变法后,新增注释到十五万字。

春秋才一万来字,看不长时间就能读完。

但是宋煊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试卷上好好写一写,并没有搞提前交卷的操作。

他这个位置无法观察其余人,但是看左右两侧的考生脸色很是难堪。

东京城的水太深了,还是要小心一些。

宋煊最终写上自己的考试号码,随着大流投在箱子里,会有专门人进行后续的糊名,确保考官们看不见考生的信息。

然后进行大规模的誊录,即把所有的答卷重新誊写,抄录一遍,经过对读官,誊录官,校勘官的三道程序,确定誊录的卷子与考生的原答案一致无误后,再送评阅。

三次试卷,考生都要确保自己所写的试卷号码是一致的。

举人亲笔试卷称为真卷,送交封弥官保存;

誊录卷称为草卷。

考官看的就是草卷,最终结果要与真卷相对应。

评定等级,合格及第者,要给天子看过审阅后,最后列名放榜于尚书省。

在等待出门的时候,张源有些摇头叹气的道:

“十二哥儿,这也忒难了些。”

“确实挺难的。”

宋煊也是叹了口气:

“兴许是因为官家突然要扩招,所以出题人临时改了试卷的难度,争取罢黜更多的举子。”

听了宋煊的分析,张源也觉得有道理。

如今天子尚且年幼,许多事都是出在太后之手。

想必此事官家也没有给下面的宰相通气,私自做主。

士大夫群体也想要在朝堂占据更多的话语权。

毕竟赵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嘛!

但是真正开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从真、仁二宗开始的。

太祖、太宗二人大多是嘴上说说。

他们才不愿意出现一个权臣呢。

就算是赵普,那种也不行!

真宗把权力下放给圣相李沆、王旦、吕端、寇准这些臣子,让他们放开手脚去治理天下。

这些人也没有辜负真宗的期望,士大夫开创了咸平之治,不仅恢复了大宋元气,还让大宋实力突飞猛进。

在真宗统治的这些年里,北宋户口直接翻了一倍,商业经济进一步繁荣。

但是真宗皇帝跟他儿子仁宗相比。

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宋仁宗在位期间更是将士大夫阶层的权力推向了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巅峰。

仁宗时期,干旱、水灾、瘟疫的爆发频率冠绝整个北宋。

与此同时,外部又崛起了西夏李元昊这个外患,天天对着宋朝喊打喊杀。

这种局面下,宋仁宗进一步下放权力于士大夫,君臣群策群力渡过危机。

仁宗朝的名臣数量也成为两宋之最。

“十二哥儿答的如何?”

“凑后吧,反正我答题一般都不空,全都写上。”

宋煊哼笑一声:“万一蒙对了呢,总比不写要强啊!”

“哈哈哈。”

张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倒是觉得宋煊没有说谎,他也是这般操作的。

只是张源的笑声,引来了其余举子的注意。

面对难题,大家都没怎么答好。

甚至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举子,在考场上就直接哭了出来。

像宋煊这样年轻的举子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二三十岁,才有把握来考进士科。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三十岁考取明经科是年龄比较大的了,而五十岁考取了进士却很年轻。

这些举子当中,也有不少跟宋煊他爹一般岁数大的人存在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知进退。

一头扎在科举考试当中,终生无望的大有人在!

张源立马闭嘴,他知道此番考试的难度,遂出了贡院门后,便主动与宋煊告辞。

他要赶回去先躺着休息会,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明天一早还的早起来这里。

宋煊朝着王珪点头,这才进了驴车。

王珪去叔父家住了一阵,自是好一顿炫耀。

毕竟他可是跟了“名动三京”的宋十二混生活,才有了今日的阔处。

王珪叔父甚至建议让他跟着宋煊,莫要加入禁军。

因为如今的大宋对外没有什么战事,就算加入禁军也没有机会立功的。

不如好好在宋煊身边伺候,今后前途以及富贵都是有的。

说实在的王珪也很是心动,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要当禁军。

要不然他这一身本领毫无用武之地。

那些泼皮一丁点都不能打,也就是会用些小阴招。

但是王珪也都学会了。

他只是跟叔父说先护着宋煊考完试再说其他。

王珪并没有多言语什么,省试过了还有殿试。

他从来不怀疑宋煊无法通过科举考试,只是暗暗思索着,到底能不能考中会元以及状元,达到连中三元的成就。

这次他在东京城内的赌坊,也没少带着叔父等人买宋煊能中会元的赌注。

“十二哥?”

张方平早早的就在驴车内等着了。

这些对于张方平这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

要是没有宋煊的影响,作为三苏的伯乐张方平还得二十多岁去考制科考试,哪像如此年纪轻轻就来参加科举考试呢。

但是他只得了第四等,不服气的他又考了一次,然后还是第四等,才老老实实去当官了。

而让苏轼再次名声大噪的,就是在制科考试当中,苏轼考了“第三等”。

前两等为虚,从不录人,这事北宋百年来的第一名,打破了之前的记录。

从赵匡胤黄袍加身,到嘉佑六年苏轼考制科,进入到制科考试第三等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景祐元年的吴育,另一个就是苏轼。

但是吴育是三等次,没有苏轼厉害。

无论是苏轼,还是当时的名人,都对于苏轼在这次考试当中极为吹捧。

而且当时作为六名考官之一的王安石,对苏洵就已经互相看不对眼了,但依旧为苏轼的才学所折服。

在苏轼遇到乌台诗案,无人敢求情的时候,已经闲赋在家的张方平立马上书,但是没有人敢给他交给皇帝。

于是老张派遣自己的儿子亲自去东京交奏疏,结果他儿子也是胆小,在登闻鼓前徘徊了几个时辰,都没有交上去。

此处又无外人,宋煊给了他一个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方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就知道这种题目根本就难不倒十二哥。

他其实也不理解,这种题目有什么难的。

每个从考场出来的举子都在大声说这太难了之类的话。

张方平也不好分辨是真是假。

待到人到齐了,驴车慢悠悠的往家赶。

在考场上坐一天,又冷又不能动窝,稍微幅度大点,就会被巡考的提醒,莫要犯错误之类的。

整个人身心都极为疲惫。

吃饭的时候,吕乐简几次三番的想要出口,但是有了先前的约定,他也不好在说什么。

吃完后,就直接去睡觉了。

宋煊则是选择泡个澡不洗头发,然后再睡觉。

而贡院的那些官员早就开始了工作,为了确保公平性,他们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全部的工作。

至少还要给阅卷考官留出足够的时间,人家也是时间紧任务重。

总之,这种有关考生前途的大事,每个人都马虎不得。

一旦犯了错,那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王钦若缺席,此时的省试也是由宰相王曾一手抓。

他今日一直都在巡场,然后监督这些官员干活,屡次叮嘱万不可马虎大意。

有宰相在一旁,贡院的这些官员,想要偷懒都没得机会。

倒是吕夷简颇为感慨的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管理省试。”

王曾是跟王钦若搞过天圣二年的,他当副手,之后吕夷简才来的。

王曾也早就明白吕夷简心中的想法,他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无妨,兴许再干一段时间,便是你来主持大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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