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发现了床榻上的小人,皱眉问道:“他是谁?”
蝶衣低声说:“薛芒的小儿子,薛仁。”
林曦还要说什么,被蝶衣拉着去了隔间,“嘘,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要惊醒他。”
林曦眉头皱的更深了:“那我睡哪儿?”
收留罪人的孩子,他没有责怪,没有驱赶,只是孩子气的有此一问,他的内心也是柔软的啊。蝶衣看着林曦的眼神再次出现崇拜的神情。
林曦诧异了,自己又做了什么事让她这么脉脉柔情的看着?不过,这眼神相当受用。
“他的母亲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去见见他的母亲?”蝶衣问道。
都出来那个眼神了,我能说不可以么?林曦点点头。
蝶衣耳边犹响起林曦说过的话:以烟膏祸国,必诛其九族。薛芒与尤世通串通一气,罪不可赦,可是这孩子,他只是个幼苗,若母亲得力,好好培养,以后让他走正道。
清晨,林曦又早早起来不见了。蝶衣带着薛仁正坐桌旁吃饭。
忽听张老头禀道:“主母,薛仁的母亲到了。”
“让她进来。”蝶衣说。
门外一布衣妇人,闻听此言,忐忑的推开了房门,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张目望去,儿子的小脸藏在饭菜氤氲的热气里,正扑闪着黑眼珠看着突然闯入的自己。
她心头一热,扑地跪倒,口呼:“娘娘罪妇尤氏拜见!”
“请起。”蝶衣亲手扶她起来,说:“在这么小的孩子面前,母亲的形象要很高大,不必行大礼跪拜于我。”
尤氏听了这话,惊诧无比!身为尤家旁支出来的女儿,她从来只是棋子,习惯于被呼来喝去,习惯于低伏在底层,而来自“敌人”,身居高位的这位娘娘,竟然认真的尊重自己母亲的身份,照顾孩子的面子!
她哽咽了。
蝶衣很欣慰,这是位通情达理的母亲。
“尤氏,坐到孩子那一边,好好的一起吃饭。”蝶衣说道。
薛仁眼里泛起神采,一瞬不瞬的盯着母亲,嘴角上扬,露出孩童纯真欢愉的笑容。
蝶衣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吃过饭,下人收走碗筷,尤氏以为自己要被带走了,心里酸楚不已,不如
她鼓起勇气,躬身对蝶衣行礼,强忍哽咽,说:“罪妇愿以一死,求娘娘一件事。”
蝶衣知道她要说什么,没急着发声,故意冷落她一会。
如果让她抚养孩子,失去家族的庇护,她是否足够强大到可以应付生活?
尤氏一直躬着身子等待,她此次没有跪下去。
过了好一会,蝶衣才抬眼问道:“你要求我什么?”
尤氏勇敢的看着蝶衣说:“罪妇自知死罪,卑若尘埃,可仁儿是无辜的,恳请娘娘,恳请娘娘收留他!”
蝶衣纳闷:“你的孩子为什么要我来养?武王征战天下,我们随时面对危险,你的孩子还是你自己养。”
尤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蝶衣把薛仁推到她面前,说:“我这里没有婢女,你就不要惫懒,自己收拾收拾,整理整理,准备出发。以后的路,你要带着薛仁,好好走!”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
尤氏不明就里,收拾收拾去哪?
张老头在门口说:“尤氏,王妃已赦免你与薛仁,薛芒在南面镇子有宅子,我等这就送你们母子过去。”
尤氏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抱着薛仁一起给蝶衣行礼。
“从今以后,薛仁是你一个人的了,他的路走的好与坏,全在你。”蝶衣盯着尤氏的眼睛说道。
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情亦无情,眼里丝丝寒光在隐隐流动。
尤氏郑重的点头:“娘娘放心,罪妇倾毕生之力,要让他成才!”
薛仁滴溜着黑黑的眼珠,看着蝶衣,忽然咧嘴一笑。
蝶衣差点落下泪来,孩童的笑容,是世上最美的奖励!
尤氏抱着薛仁,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蝶衣的生活似乎又陷于平静。
而府衙外的世界却暗潮涌动,风云变换!
金都城内,一处茶庄后院,茶老板和伙计们正往木架上晾晒茶叶,冬日到了,喝茶的人更多了,生意不错。
晒完茶叶,茶老板便忙不迭的跑到前院大堂忙活。
“老津头,这年月你店里生意还这么好,有什么秘诀,给老弟指点一二。”对面开木工铺的刘掌柜进来打趣。
老津头,中等个头,老实憨厚,见老熟人来了,笑着说:“哪有什么秘诀,人总不能不喝茶吧。”
刘掌柜见大堂桌桌有客,有的像书生,有的像走商,他也想喝茶吃点心,就找了个相对宽松的桌子,讪笑着一抱拳:“劳驾,咱拼一个桌吧,实在没位子了。”
同桌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书生,留了两撇胡子,居主位,另两个像是家奴,一桌能坐四个,空余一个位子。
书生点点头。
刘掌柜坐下,扬声道:“老津头,一盘凤爪,一壶茶!”
老津头答应着,不多时,让小二给上齐了。
刘掌柜客气道:“三位一起尝尝,这家店的东西,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书生没搭茬,垂着脸,转着手里的杯子。
两个家奴还刘掌柜一个客气的笑,也没搭茬。
奇怪的人,大概是外地的,认生,我还是自己吃吧。刘掌柜心想。
他拿起一个凤爪啃了一口。
一个家奴对书生说:“主子,茶凉的差不多了,再凉下去就不好了。”
刘掌柜瞥了眼桌上,茶杯都满满的不喝,讪笑着插话:“茶还是趁热喝的好。”
这次,书生竟正眼看他了,还微笑着点点头。
可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明明在微笑,却让人周身生寒。
一个鸡爪吊在嘴边,还未来得及嚼一下,刘掌柜只觉眼前一花,黑影自眼前闪过,桌上的三人瞬间不见。
店内响起呼呼风声,堂内坐满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半,刘掌柜瞠目看着平日里忠厚老实的老津头,换了陌生的表情,大鸟一样,迅疾往门外蹿,动作快到令人咋舌。
然而,更令刘掌柜合不上下巴的是那个书生,他像是伺食已久的猛虎,霸气兼具怒气,锐气横生,岂容任何猎物逃生?!
只眨眼间,他便快老津头一步挡住门口,赤手擒来!
二人斗在一起。
周围百姓们惊讶地看着老津头,个个不可置信的样子,这老头功夫这么好?!那书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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