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光源,昂利又看向那个气鼓鼓坐在地上的平民,她的周围似乎笼罩着一圈淡淡的亮光,好像有几个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漫反射光源把她全身都照亮了,没有影子。
昂利把枪横过来抱在胸口,侧面对着主要威胁方向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两个成年男性,他们被同样的光笼罩着,只是那个秃头的头顶没有反光。这是一个很平衡的姿势,进可攻退可守,不至于激化当前的情况,又足以自保。
“请你就待在原地别动,女士。”
他稍等了一下,让翻译工具把其他几种语言的版本念出来。
小姑娘举起双手,看上去委委屈屈的。昂利顿时警惕起来,在这样一个明显不正常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人”,这就是最不正常的事情。他的前同事们用生命总结了许多诸如此类的教训,比方说在北极雪原上被人乘着直升机追杀的雪橇犬,被异形怪虫袭击后突然前来索吻的女兵,丧尸病毒爆发后还躲在阴暗处独自哭泣的少女……一个一个都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案例。
他据枪上肩,准心稳稳地扣在目标的躯干中心,他可不敢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目标有和人类一样的生理结构上。轻轻扣动小指,战斗服电脑立刻读出了他的动作,退出弹膛里的一发实弹,切换到功能弹链,两发近炸箭霰弹间隔一发穿爆燃。
昂利缓步后退,他离另一个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倒霉鬼只有不到5米远。如果躺在他身后的那个正好是斯文森,他要不要顺势踩这混蛋一脚?不远处的那两个成年男性看起来威胁更大,有两把枪的火力说不定就能遏制他们可能存在的威胁了。
昂利发誓他就只多转了一个念头,中士在训练场上可能会怒吼着把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教训他一个多余的念头都不要转,但这是人之常情啊。
就在他想到“如果有两把枪的火力……”的时候,他的武器已经被夺走了。那个秃顶男子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字面意义上的一眨眼,0.2秒,甚至更快。他的武器落在那人手里之后,先响起的是武器脱手警报,随后才是战斗服毫米波雷达的提醒:“目标接近。”
“我投降!投降!”
超级秃头人把枪拿在手里摆弄了两下,感受了一会儿身怀杀器睥睨天下的快感,只不过武器在脱手之后自动锁定有点破坏气氛。
“投降还行。”他把枪又丢回了士兵的怀里:“你去喊人吧,没事。”
昂利还是比较识相的,他接过枪不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哐当一声把武器直接丢到了地上,转身就走。
这作派可以说很上道了。超级秃头人从来没有瞧不起投降者的意思,反正他们投不投降都差不多,作风潇洒不寻死觅活撒泼打滚的,评价自然要高一些。
昂利花了几分钟把战友们叫醒,大家对投降而不缴械并无怨言。这支部队从来就不是用来硬拼到底的,回顾基金会的蒙昧年代,也不过是一些最勇敢最有献身精神的猎人罢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也才刚到五分钟。”
“这下面是什么情况?”
超级秃头人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总不能每捡到一个人就来一回前情提要吧。
“呃,我好像被一条龙拍了。”他用指指身后正发着愣的干尸老兄:“咱们还有个伤员,你们有胶布吗?”
中士挥挥手,让卡莉,他们的医护兵和昂利一起过去查看。昂利本来差一点就把枪举起来了,只是刚才那个秃头微胖男人的动作太过惊人,算是给他立了一条不许拿枪指着人的规矩。
“先生。”他在干尸面前单膝跪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家伙骇人的面孔,然后才瞥了一眼他的“伤口”,说实在那都称不上什么伤口,就像一把旧椅子被人撇断了两条椅子腿一样。
“卡莉,拿胶带来。”他回头招呼了一声医护兵,姑娘站在不远处戒备着,有些紧张,手一直按在胸前的手枪枪套上。“先生,先生!你是谁?说出你的名字。”
“肯特先生”愣了一阵,摸摸索索地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工作证,举到士兵面前。两个人同时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尴尬,他知道头盔上的光电传感器能扫出来,昂利不知道这家伙拿出来的破纸片是个什么玩意,战斗服得到了未知非人类物品的估计风化时间:1350年。
干尸收手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掏出来的不是别的什么小纸片,用大拇指抹了抹塑封,蒙在卡片外的塑料片悉悉索索地剥落下来。
“乔纳森莱利,美国外部紧急事务政策咨询委员会。”
“叫我亨利就行,非正常事态支援部队,我是来接您回家的,先生。”
完美的台词。
“包裹31已经取得,黄色情况。”
中士打开外部通话“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的。”他歉意地对超级秃头人一点头,大概是找到了一丝发型上的共鸣。
“我们刚说到哪里了?”
“xiulian?”
“中国传统修炼法门,你知道我的学校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我上学那会每天早上起来要站在一个石头尖尖上面对朝阳餐风饮露,脚下就是云海,懂吧,海一样的云层,沿着山路往下走几公里才是风景区,给游客去的地方……”
中士不动声色地在头盔里转动眼珠子,通过眼球动作拾取在软键盘上输入一段文字信息:“这王八蛋满嘴,一个字都不能信,问问我们的人。”
超级秃头人突然想起来好像是应该把口供规整一下,画风一转:“我就在山下面一个房地产中介铺子上班,旺季之前其实还真的有挺多外地人来租房子的,这些先不谈,反正就是今天,25号下午我在下班路上走着就到这里来了……”
“今天还是25号吧?”超级秃头人问道:“我明天早上还是要去上班的。”
中士轻轻转了几度手腕,看了眼上投影的时间:“放心。还是25号,东8区的23点。”他几乎察觉到一丝不对了。
“那她呢?”中士问。
“按辈分算应该是我师弟的徒弟,就是我师侄女,这个你明白吧我师父就像,这么说吧,老师就像父亲一样,所以先跟老师学习的我就像兄长一样,所以……”
“所以她就是你侄女。明白了。”
超级秃头人转头去看他的“师侄女”,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条红蓝白大方格的毛毯裹在身上,一副科幻灾难片拍到第150分钟再有两句话就该散场的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窝在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毯子里抽泣。
犯得着么。
“军爷,你说咱们这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妙?”
“你们身上这光一开始就有么?”中士反问他的秃头兄弟。
“进了这黑屋子就这样了。”超级秃头人摊开手看看自己:“你咋没呢?”
“我们离开这里以后会搞明白的。”
超级秃头人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他一开始压根就不想谈这光的事,但是话到嘴边老给堵回去,让他没有委婉提起话头的机会。
中士看他欲言又止,像一条那种又想追着自己尾巴跑,又被理智压抑住的,披着一身脏脏的棕黄色长毛的狗一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想冒犯你啊,公对公的讲,没有私人恩怨在里面。”超级秃头人铺垫了半天他这种讲话弯弯绕的习惯真的是不好,作者不是喜欢靠这个混字数的,作者也烦他,真的。
他试着看看中士的脸色,只不过隔着面罩遮光层,看到的只有一片阴影。
“我说咱们这谈话的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对?”
“怎么说?”
“我记得好像是我俘虏了你们吧,怎么弄得像你们俘虏了我一样?”在同样光滑的头颅之下,他们都隐藏着一颗敏感的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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