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和谭纶生病,希望能够回乡。
在外奔波一世,希望能够死在故里。
但是皇上断然婉拒。
宁可在胡宗宪病逝后极尽哀荣,配享太庙,并派出宗室藩王和勋贵,陪着胡宗宪子侄扶灵柩回徽州,也不放胡宗宪回去。
你们兄弟俩什么身份,还想着让皇上给你们破例?
无望后,王世贞兄弟这几年心生怨恨,矛头不敢直指皇上,但是却对准以前就十分不满的张居正张相,以及万历新政。
说了许多怪话,虽然没有张四维说的那么严重,但毕竟是把柄,被张四维抓到,极尽夸大,准备兴起大风浪。
想到这里,潘晟忍不住在心里暗叹,王元美啊,你何必啊,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觉得屈才。
别的不说,你们对张四维掏心掏肺,结果被人一招背刺,这样的政治智慧,真要是被皇上授官,放你们进官场,那不是表彰你们,而是害你们。
在大家以为张四维要点出文阀名字,对其大加批判时,结果他话锋一转。
“皇上在第二次大明文艺工作者大会,开幕式讲得十分清楚。
必须创造出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才能有持久的生命。
戏曲也应该是这样。”
张四维目光在台下众多戏曲工作者脸上一扫,让他们心起波澜,有些忐忑。
“戏曲如何起源,在座的诸位比本官更加清楚。
杂调、地方民歌小调、佛俗说唱,流行于乡野田头、城镇市井。渔樵耕读、贩夫走卒,都喜欢听。
正是在人民群众的热爱中,各种戏曲茁壮成长。
昆曲、徽剧、黄梅戏、蜀戏、汉剧、南音、弋阳腔、青阳腔、海盐腔、越剧、河南高腔、西秦腔
莫不如此。
有的戏曲还在努力克服地方局限,找出文艺作品的共同特质,从地方走向天下。昆曲、徽剧、黄梅戏、西秦腔就做得很好,走出各自的起源,进京过江,影响全大明。”
被点名的剧种戏曲人员,不由地上身坐直,满脸荣光。
张四维说到最后,只有昆曲、徽剧、黄梅戏和西秦腔,昆曲和徽剧相关的人员,更加得意,四下顾盼,眼睛里闪着自豪的光。
张四维话锋又一转,“昆曲源出名门,原本是三吴东南家喻户晓、人人爱听的戏曲。《西厢记说尽世间男女爱情。
《牡丹亭,说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发自本性,尽全人伦,所以才让人民群众如痴如醉。”
昆曲相关的一干人等,昂起头,眉眼间颇有一种跟你们坐在一起,真是太委屈的感觉。
“可是近几年来,昆曲为了所谓的高雅,于是戏文用字艰深,行文晦涩。
每一个故事,都必须有源处;每一句言辞,都必须有韵脚。
华藻浓丽,引经据典。
要么回到才子佳人,酸溜溜的老路上。
自以为写的是世间真情,其实都是生意。
男图女子有财色,女谋男子有仕途。看着情真意切,实则一对狗男女。
要么借古讽今,指桑骂槐。洋洋洒洒,俨然在为民呐喊,主持正义。
实际上隔靴搔痒,暗藏祸心。为民出声是假,贩卖私货才是真!”
张四维口才确实好,说的话无比犀利,又切中要害。
昆曲相关人士被说得脸色铁青,低着头不敢见人。
怎么风向说变就变。
“昆曲是出名了,也变高雅了,却成了少数人的玩物,然后一群不知所云的人跟着捧臭脚,以为看两出昆曲,他就脱凡出俗,也变成高雅之士。
屁话!”
张四维难得地骂了句“秽语”。
“你昆曲脱离群众,只是成了某些人豢养的金丝雀。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违背了皇上对戏曲寄予的期望。
你们倒好,还嫌群众俗气。
这样的戏曲,不配列入大明戏曲剧种中来。
因为大明官定的戏曲剧种,都是百姓群众选出来的,都是百姓群众喜欢它,热爱它,把它捧到一个地位。
然后它也真心讴歌时代,讴歌大明,为大明建设,为百姓群众丰富多彩的文娱生活做出巨大贡献。
这样的戏曲,才配列入官定剧种,而不是那些金丝雀!”
昆曲相关人员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有的吓得浑身颤抖。
难道今天开会就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吗?
其他徽剧、越剧等戏曲从业者,也是忐忑不安,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潘晟、杨令德看着台下这些昆曲人士,看出他们的心思,心里暗暗发笑。
就凭你们这些人,什么大腕,名角,艺术大家,在权力面前都是小虾米。
值得张四维如此大张旗鼓吗?
你们只不过是搭头,药引子,张四维要对付的不是你们!
果然,张四维端着茶杯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
“昆曲为何变成这个模样?因为它成了某些文阀的工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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