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肯辛顿区的冬雾弥漫在白斯文的公馆周围,十二辆四轮马车碾过结冰的石板路,停在了距离这座公寓不到二百米的被迷雾笼罩的大街上。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的成员们裹着粗呢大衣,冒着严寒,穿过迷雾,走进了那栋和“工人”这个词儿仿佛一点都不沾边的豪华住宅。
“先生们,请把外套挂在壁炉边。”白斯文操着流利的牛津英语,亲自将镶银手杖倚在维多利亚式雕花立柜旁。这位前清驻英公使的客厅里,酸枝木太师椅与洛可可沙发古怪地挤在一起,墙上还挂着《清明上河图》摹本以及几幅小有名气的欧洲画家的真迹。
和白斯文同为王室顾问,还“外放过”一任驻朝鲜天国大使的摩尔摘下了做工考究的礼帽的大衣,递给了白斯文的印度仆人。他现在也住在南肯辛顿区——他现在有丰厚的津贴和稿费(来自《东行漫记》),用不着弗里德里希的接济也不用为经济问题操心,可全身心投入他的事业。
“斯文森,”摩尔看了看白斯文的客厅,“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开会.没有什么问题吧?”
白斯文笑了笑,拿过仆人送来的热气腾腾的奶茶壶,一边给十二只茶杯里倒上刚刚煮好的奶茶,一边笑道:“放心吧,伦敦的警察是不会来找我这个在南肯辛顿区买了一整栋大房子的王室顾问的麻烦的。”
巴枯宁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泰晤士报》,俄语混着法语喷涌而出:“看看,伦敦的报纸现在居然将亚历山大二世称为‘革命沙皇’了!他成革命者了,我们算什么?”这位俄国流亡者将报纸揉成团砸向壁炉,火星四溅中,波兰代表扎比茨基的双目中火光闪烁:“我们在维斯瓦河畔战斗了一年多全都被这个所谓的革命沙皇完全破坏了!但我们的失败只是暂时的,现在五千名波兰战士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奔赴新的战场!”
弗里德里希用烟斗敲了敲水晶烟灰缸,清脆的撞击声让嘈杂的客厅瞬间寂静。“同志们,美国北方联邦驻伦敦的代表昨天拜访了我。”
他展开泛黄的信纸:“林肯总统需要能在三个月内突破孟菲斯防线的生力军——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成建制的国际纵队。”
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呢子西装的马宝才摘下自己的大礼帽,露出一张消瘦的东亚面孔。
法国代表欧仁·杜邦点点头道:“我们的战士古斯塔夫·克吕泽烈和他的志愿炮兵团上个月在波士顿港得到了54门美国工人铸造的拿破仑炮。这位参加过阿尔及利亚战役的老兵说,要让奴隶主的庄园里开满自由玫瑰——用开花弹来浇灌。”
白斯文也喝了一口奶茶暖了暖身子:“我的货轮‘进步’号已在利物浦装了一万捆带刺的铁丝网,这种中国工匠发明的守城利器加上美国人发明的加特林机关枪或是法国人发明的米特留斯多管枪能让美国农奴主的士兵的尸体铺满战场”
波兰人扎比茨基问:“斯文森,你的‘进步’号有多大?除了一万捆铁丝网,上面还有空间可以装别的吗?”
“轻载排水量5100吨,可以装2300吨货物,”白斯文道,“除了铁丝网上面没有别的,还可以装很多货物或乘客。”
“能跑一趟汉堡吗?”扎比茨基说,“我有1200名波兰同志困在了汉堡”
总委员会的讨论持续了六个小时,当摩尔、弗里德里希等人用鹅毛笔在《国际纵队组建方案》签下名字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伦敦。
一个星期后,汉堡港码头,五千吨级的蒸汽轮船“进步”号喷出滚滚黑烟。波兰流亡者们用母语唱着《华沙曲》,将一口口没有任何标志的大木箱搬进货舱,每一口大木箱里都塞着白斯文的贸易公司从普鲁士的军火商那里订购的仿造的米特留斯多管枪。
1865年1月,纽约联邦大厦的战争部会议室里,煤油灯将林肯瘦长的影子投在东部战线地图上。蓝山山脉与萨哈奎纳斯河之间的红蓝标记犬牙交错,参谋们用铅笔划出的箭头在西线的孟菲斯外围画了三个同心圆——在之前的几个月中,格兰特指挥的北军努力了几次,都未能将之刺穿。
“总统先生,维克斯堡的惨败让我们失去了密西西比河的控制权。”战争部长斯坦顿用教鞭敲打着孟菲斯的位置,“现在,我们和南方佬在孟菲斯一带拉锯,但主动权已经回到了我们手中!”
林肯将目光转向美国辽阔的西部。国务卿苏厄德道:“洪大全的‘真约派民兵’侵入了内华达.那里恐怕要变成第四个华人州了。不过加利福尼亚、俄勒冈、华盛顿、内华达都挂着我们北方的星条旗。”
林肯沉默不语。他之所以可以连任,洪大全的北美真约派也算是出了力的——加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州所有的选举人票都投给了他!这三个州所有的参议员、众议员、州长、州大法官,甚至州一级的参众两院议员,全是清一色的共和党人——属于红得不能再红的“红州”.当然了,这些被选出来的人不用说,全都是真约派,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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