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留未置可否,但也信了大半,往南捎了消息嘱托孔安多加留神,却不料半月方过,孔半仙就回了急信,开篇先贺新婚之喜,而后方提及昭南王正着手联络庆安侯乔忱一事,叮嘱京中多加留意。
诸允爅差使着府上侍卫把南境那帮土匪攒伙送来的几大箱贺礼搬到杨不留如今白日里占用书案,晚上偶尔小住的别苑,挥退人手打开箱子挨个儿翻看,搭茬儿道,“还说甚么了?”
“没甚么。”杨不留一撇嘴,“昭南王的行踪现在是时慕青盯着,孔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换个人,倘若昭南王行事不妥,时慕青的性子恐怕要胡来,孔先生说他发起疯来控制不住。”
肃王殿下听声应着,捡了漫天的飞醋吃了一溜够,一边扒开压箱底的大盒子,一边念叨着不太想让时慕青回到京城,成天挨在杨不留跟前。
诸允爅在杨不留这儿没事儿找事儿装模作样的本领炉火纯青,杨不留笑了一声没搭理他,烧了信笺便绕到肃王身旁攀着他的肩打量着几个箱子里都是什么稀罕物件儿。
待到瞧清肃王手里捧得那一整盒子土匪珍藏的春宫画本,杨不留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都没看诸允爅一眼,撒腿就跑。
当然,被肃王殿下一把揪住黏着她缠了整夜,便是后话了。
岳小将军踩着晨钟敲响的钟点从五军营赶回肃王府,翻墙没在肃王的房间瞧见人,转身轻车熟路地跑到别苑,捏了一把碎石子坐在院墙上,一颗接着一颗地砸窗户喊人。
要不是军务紧急,岳无衣还真就不乐意大清早的招惹这位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主子自讨没趣儿诸允爅不堪其扰,蹦起来抄着一只茶盏,开了窗就往岳无衣的脑袋正中间砸过去,被少年郎接个正着才披上衣裳,沙哑着嗓子问他有甚么要事通禀。
岳小将军习以为常的隔着窗子扯嗓子喊。
“北境急报,乔唯在境线关口露面了。”岳无衣喊了一声含了半句,直等诸允爅衣冠齐整的踱步出来又阖上门板,这才把后半句话续上前言,“那个……苏伯候的女儿……”
诸允爅微微转了下肩膀,凝眉道,“私奔那个?”
岳无衣点了点头,“天乐往北去的时候,见着那姑娘了。”
乔唯离开王城现身边境,这事儿乍一听并不稀奇,然而镇虎军先前再三斗智斗勇设计构陷,为的便是让乔唯在拓达王位之争中失势失信倘他止步于王城也便作罢,而今重返边境驻军,十之八九是曾经的怀疑揣测彻底破解崩盘,铁木加仍在,乔唯又放虎归山,野狼卫蛰伏一冬直至今日,但凡乔唯有意发难,只怕两军交战在所难免。
幸而今次军报一到,洪光皇帝许是觉得近来嘉亲王在朝堂已经树了威信,原本还有顾忌的昭南王被驱至南境,京中似乎没有甚么须得肃王留守的要事,收了请命重返镇虎军的折子,压了三日不到就朱笔准允,连征讨时务必先请奏京中的条件都没提,只道谨慎便是。
诸允爅觉得稀罕不已,还当是洪光皇帝经了昭王一事待他改观信任,却不曾想,彼时的洪光皇帝,已然提不起紧握权柄的气力。
然终归还算新婚燕尔,肃王启程前日就差撒泼打滚要死要活,城外送别,走出老远又回头望看,遥遥眺见杨不留还立在长亭跟前,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焦躁难安。
堵在心口的那一团躁郁一路颠簸疾驰抵达北境也没见消散。
叶胥方辰一前一后赶回主营帅帐,东西两线野狼卫重归其位,斥候探报的形势不妙,忽达莫德已经病得爬不起来,但他威望甚高,没人敢在老头子还没断气之前作威作福,乔唯不知道拿甚么作为抵押换来的信任自由,总归自离王城至今,始终在打那五十里防线的主意。
“无论是乔唯还是铁木加,他们两个但凡各有所图,阵前同心就是不堪一击的屁话。”诸允爅皱了下眉,“忽达莫德归根究底还是不太甘心将拓达部落的王位交付到乔唯这么一个血统不纯的人手里,否则早就顺水推舟让颜阿古嫁了。内乱不解,乔唯行事必然会有掣肘。”
岳无衣搓了搓手指,一挑眉,“再把内乱挑起来?”
“乔唯主战,但拓达的家底少得可怜,这事儿有的是文章可做。”方辰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儿,“东边几个小部落从冬天到现在就没消停过,缺钱缺粮缺人,真要动起手,耗不了太长时间。”
岳无衣点点头,“但问题是,谁去当这个说客?阵前这老几位对面记得一清二楚,撺掇起来能行吗?”
叶胥方辰还真就没细琢磨过这事儿,主营参将于飞也竖起耳朵听。诸允爅倒是惦记着写信前来有意相助的苏伯候的女儿,但毕竟苏家就剩这么一脉骨血,肃王狠不下这个心。他犹豫了一会儿,摆摆手没详谈,另起一句,“对了,西北近来如何?可有异动?”
“袁将军那边倒没什么事儿,就是吧”叶胥一激动,扯了下前几天才跟挑衅偷袭的野狼卫交过手伤着的手臂,吊着胳膊恨得快爆了青筋,“野狼卫派人往西边去了,连车带马的,瞧那阵仗,估计是有送礼讨好为求联手的意思。”
诸允爅背过沙盘,负手站了一会儿,转身道,“西北盟约仍在,乎莱尔十国内乱还没搞明白,他但凡不想跟西北驻军撕破脸,联手之事就没那么容易达成。”
然而先有防备总好过于手忙脚乱,诸允爅顿了一下,抬手对着听得云里雾里的齐天乐打了个响指,“天乐,你留一会儿,帮我往西北送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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