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留回到药铺,言归宁正站在柜台前跟一位耳背的老妇人叮嘱如何煎药,嗓门极大,药铺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言归宁喊得嗓子冒烟儿:“药引子我给您单独包起来了!”
老妇人一侧耳:“要银子干嘛?我刚给完你啦。”
“药引子!”
“哦……药引子咋?”
“单独包起来了!”
“大脓包?我也没长大脓包啊。我是这腿疼啊……”
“你就不能把要说的话写下来?”杨不留弯起眼睛笑,看言归宁一脸憋屈实在有趣,“老夫人不识字啊?”
“她要识字我至于吗……家里就老两口,老太太耳聋不识字,老爷子识字眼又花,可愁死我了。”言归宁捏了捏喉咙,抽空瞧了杨不留一眼,看见她拎着一小坛印着鸿兴楼酒封的梨花酒,眼睛“噌”地冒了亮光,“诶哟喂,难得我徒弟心疼她师父啊~”
杨不留没搭理言归宁,等他送老妇人出了店铺的门,连跑带颠儿的就凑过来,捧着酒坛嗅了嗅,喟叹道:“要说老黄家还得是梨花酒,上次那女儿红……”
言归宁一顿,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说,余光瞥见杨不留似是无动于衷,当是没被她发现,喜不滋儿地正要抠开酒封尝上一小口,便听得方桌前的杨不留突然“啪”的一声把曲柳木箱里的刀拍在桌面,笑眯眯地说道:“上次的女儿红不好喝是吧?”
言归宁立刻老实了。
“闺女我保证上次那一坛酒是分两晚喝完的。”
“两斤酒分两晚喝完你还觉得亏?”杨不留眼皮微颤,脸上的笑也僵在那儿,“这一坛酒喝下去,我给你熬了两个月的药就全打水漂了你不知道啊?我就出城两晚,你倒是一点儿没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言归宁这才觉出杨不留是真生气了——他们师徒俩三年前身份几乎就颠倒了个儿,言归宁没出息地闹了场大病,此后身体一直时好时坏,杨不留顾家赚钱查案子,待他比来音都宽容,独独喝酒这个事儿不能忤逆。
杨不留只剩下他这么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他如果喝酒喝得一命呜呼,她的血都该凉了。
言归宁心知肚明。
杨不留望着他,见他垂眉耷眼,失落的情绪从发梢垂到鞋底。
这还让人怎么生气。杨不留心笑。
“这是最后一坛了啊,过些日子你跟来音一起喝药,三个月内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喝酒,我就把你年轻时候当山贼的证据全交到官府去,关你个十年八载,让你连酒味儿都闻不到。”
杨不留说话的语气通常都平淡,也就言归宁和她爹杨謇能从眼神儿里辨别出这闺女的情绪。听她几句话言罢,言归宁就松了口气,方才还湿漉漉的气息转眼就散到天边去,双手圈着酒坛子坐下,看杨不留长叹一口气之后继续忙来忙去。
“早上你说的给李婶儿的药糖我让来音送过去了,小胖子正好来找她玩儿,晚饭之前李婶儿能送她回来。”言归宁漫不经心地回想杨不留出门这大半天,没头没尾地说道:“后院紧挨着咱家的那个小院子,姓周的哥俩到南边做生意去了,今天把钥匙给我送来,让我帮他寻个买主。”
杨不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还有呢?”
“还有那个包袱……”言归宁猛地站起来,从院子里把那个干巴成土球的包袱拎过来,抖了抖浮灰才摆上桌子,“我白天把里面的东西仔细清了一遍,你猜这包袱的主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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