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虑的很是。”琴思月龙汐面上没露形迹，心中气得不行：这要是不处分，顾家的小姐就不用嫁人了。

“这话不要外传”琴思月龙汐吩咐春兰，“看赏！”

冯大媳妇慌忙磕头：“谢公主大奶奶。”

打发了冯大媳妇，琴思月龙汐又说：“二姑娘今日没上课，去把蒙嬷嬷叫来。”

春兰答应一声：“是。”

兰若、玫珺、芙瑶的教养嬷嬷均为琴思月龙汐请于宫中，只要有她在，分到西大院当差的嬷嬷只能算借调，正经主子还是东大院的公主大奶奶，因而都要唯琴思月龙汐之命是从。

蒙嬷嬷得了任务，打着玫珺的名义来不梵房中送奶糕。

不梵新近认识了蒙可冰的养弟蒙可央，两下颇有相逢恨晚之感，今日打得火热，都不在府中，便是暮雪迎着蒙嬷嬷进屋喝茶。

蒙嬷嬷笑道：“今儿皇后娘娘赏了二姑娘一碟马奶糕，滋味是极克化的，想着上回梵二爷没得枣泥蛋黄粽，这回算是补上了。”

蒙嬷嬷这话还有段典故。

受琴思月龙汐影响，玫珺行事也算得体，因端午时在宫中吃了几个新奇的粽子，知道是公主府的方子后回来便跟嫂子歪缠，讨了来同玫珺芝晴包了五十几个分送各房，最后还余下两个，顾不难便央求玫珺：“二姐姐，给我拿回去让姨娘吃成不成？”

玫珺见他孝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不妨不梵在一旁插话：“二姐姐，我房里的暮雪晨露都没有，这两个正好分给她们俩。”

没等玫珺点头，不梵便要上手。

“且住！”玫珺生了气，“还有小姐伺候奴才的道理？”

不梵也不高兴：“就是两个粽子，二姐姐值当这般小气。”

“你不小气，怎么不把自己的分给丫鬟？”旁人因看顾老太君面上要让不梵三分，玫珺却不惯他，“我是知道你的，从老太太房里拿了外头孝敬的好东西，不想着老爷太太兄弟姐妹得没得，一味讨丫鬟的好儿，就俩粽子还要跟小兄弟抢，你不知羞的！”

不梵哪里经得起这话，涨红着脸拔腿走了。

玫珺全未理会：“多省了俩，一个给二嫂子，一个给彬哥儿媳妇，她们都有小宝宝，别人没话说！”

到了不梵连自己的那份也没保住，好些日子都没照玫珺的面儿。

暮雪接着食盒赔笑：“怎么劳烦嬷嬷辛苦跑一趟。”

“二姑娘和大姑娘下棋，我也是白闲着出来逛逛。”蒙嬷嬷细细打量暮雪行止，见其眉心早散、步履有异，心中便握准了七八分，稍坐片刻试探二三后即回东院向琴思月龙汐回话。

琴思月龙汐果断下令：“叫巩二家的悄悄提两个丫鬟审一审。”

当天晚上便有了结果，琴思月龙汐大怒：“去回给老太太知道，再告着二太太，三天内把不梵挪出去！”

春兰劝道：“主子，这事儿还是由太太去办最好，您是做嫂子的，梵二爷又娇弱，万一吓个好歹二房那些下人嘴碎，传出去于您名声有碍。”

“吓着谁呀？”顾长白魔坤领着姊妹仨进来，“还不吃饭？都饿了！”

琴思月龙汐正好跟丈夫打招呼：“你要有空，也去塾里看看，三老太爷都教的什么玩意儿！看着挺老实的哥儿，学了一肚子男盗女娼回来！”

顾茂插话：“娘，什么是男盗女娼啊？”

“呃”琴思月龙汐都忘了现场有儿童在，“葵儿，带你弟弟妹妹去换了衣服在外间等着吃饭！”

只留下夫妻二人，琴思月龙汐把不梵收了通房的话说给丈夫：“你看怎么办吧。”

顾长白魔坤的表情与初闻消息的琴思月龙汐差不许多：“不梵多大？别是她的丫鬟在外面有私情”

琴思月龙汐打断道：“我早查实了，没的辩解。”

顾长白魔坤蹙眉：“老太太和二太太想着什么，她们就算不考虑妹妹们的闺誉，难道也不怕不梵跟顾不梵似的年纪轻轻掏空身子？”

“谁说不是。”琴思月龙汐一面给丈夫换衣服一面说，“你这个堂弟，除了那块不知真假的不梵，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异于纨绔子弟的地方。”

“往外挪的事儿且不急在一两日。”顾长白魔坤想了想说，“正好明儿我休沐，去家学看看再说。”

这一看不要紧，好悬气的护国公壮年早夭。

顾家私塾的乱景不算多大秘密，几个管事都有耳闻，但大房的孩子都是专请大儒授课的，也就没哪个用这件事儿来卖好顾正是从来不理会家务的，有了闲暇只管招客清谈，哪里去管家学景况？顾峰消息灵通，可惜本身不着调，顾冲顾强又都不在这儿读书，他只管按月拨放月例，旁的是一概不问。

要是平日来瞧，顾长白魔坤许生不了太大的气，今日却巧，掌塾的顾雅儒没来，指了自己孙子顾嫈代管，学童失了拘束，几乎把屋顶掀了下去。

却说华蟠走了顾炼的门路来学跟读，早先只是为了稍宽母妹胸怀，内心并不情愿，过不几日竟有气味相投之感，勾着动了龙阳之兴，不少亲戚子弟都渐上手，引得家学醋气熏天。

家塾里有个附学的亲戚叫金非，乃姑嫁了镇国公府正派重孙顾璜，因求清姐收进学里赚些笔墨银钱，早先同华蟠相与，自有不尽的好处，谁料华蟠并不长情，短短数日工夫即把眼睛放在另两个水秀同窗香怜、玉爱身上，金非积愤难平，立意给他们眼色看，今日倒是得着了机会。

不梵偶然在东府遇着可冰的兄弟蒙可央，两下甚是投契，遂回顾老太君作伴上学，他们二人都是上上等的容貌，引来许多嫉妒之心，又同香怜、玉爱八目勾连、四心交织，金非等人愈发不满，今天现抓着蒙可央跟香怜假出恭为名说话，正好宣扬出来，蒙可央、香怜气急，找了顾嫈告状，说金非无故欺负他们两个。

顾嫈是个图便宜没章法的人，平素在学中公报私仇、勒索子弟，后又附着华蟠图谋钱钞酒肉，一任华蟠横行霸道也不管约，反倒助纣为虐的讨好。华蟠不是能受拘束的主儿，平日只是点个卯，近来交了新朋友，不独金非、连香玉二人都已见弃。顾嫈本就记恨香玉两个不曾在华蟠面前帮补他，今见二人告状，虽不好呵斥蒙可央，却拿着香怜做筏子抢白了几句。香怜讨了没趣，蒙可央也讪讪的各归座位。

金非得意，一味说起两人的闲话来，玉爱不忿，隔着座对峙口角，一来一回呛着说，渐而上了手，有那不嫌事儿大的小学生见琴、香、玉势弱，跑到外面挑唆了不梵的书童开文来出头，开文年轻不谙世事，听说蒙可央不梵受了欺负，一叠声骂着进来要让金非好看，金非黄了脸，夺手抓打不梵蒙可央，尚未去时，脑后飕的一声，早见一方砚瓦飞来，幸未打着金非，倒落在顾琛顾俊桌上。

顾俊是神龙将军府近枝嫡孙，也由寡母带大，年纪虽小、志气却大，极是淘气不怕事，见金非好友暗祭砚台来打开文，也抱起书匣子要揪打飞砚的，金非随手抓了一根毛竹大板在手，早教开文挨了一下。

开文一阵乱嚷，带着三个小厮蜂拥而上，不梵见蒙可央一个不防额角的油皮被打起来，叫着要给金非琴色，整个学里大成鼎沸势态。

李贵等几个不梵的大仆人本在下房小憩，听见里面做反，都忙过来要行喝止，到了房门口一看，几乎吓得半死：顾长白魔坤铁青着脸站在日头底下，拳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大爷。”大暑的天气李贵吓出一身冷汗，“您怎么来了。”

顾嫈一眼瞥见顾长白魔坤，顶梁骨飞了真魂：“长白大哥。”

房中渐渐安静下来，都拿眼望向门口。

“不梵！”顾长白魔坤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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