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霆伸手拍拍裴师昭的肩膀,道:“错就错了,别灰心丧气,大丈夫敢作敢当,知耻而后勇!”
“嗯……”
裴师昭咧咧嘴,勉强笑一下,“我知道了七叔……对了!”
裴师昭忽然要挣扎起来,裴恩霆截住他道:“你才裹了箭伤,这是要干什么?小心伤口再撕裂!”
裴师昭惨然道:“七叔,我想去送刘振兄弟一程,毕竟同袍一场……”
“别看了!”张守明大哭道:“看不得了,刘将军力竭被狼群……”
刘振的性情温吞,裴师昭素日里其实与魏境更投契些,张守明倒是与刘振十分相得。裴师昭这时看张守明哭成这样,直如是对自己的声声控诉。裴师昭脑子一热,抽了张守明的佩刀跳起来道:“我去剁了那帮畜生!”
裴恩霆站起来,以那条断腿支地,跨前一步,阻住他的去路道:“你又想干什么?!”
“七叔你别拦我!”裴师昭怒吼道:“我去给刘振报仇!他是替我断后的,我不能叫他白死!”
“国仇家恨,你要报仇,我不拦着。”
裴恩霆道:“我只问你,这仇你想怎么报?你知道野兽,最怕什么,该怎么对付吗?”
“这……”
“小子……”
裴恩霆拉着裴师昭坐下,恳切道:“你现在的心情我明白,但是也别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伤养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裴师昭想起刘振为了叫他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最后与他说得话,禁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第二日一早,裴恩霆分派了一部分军队留下驻守黑水城,正要回军,不成想,竟然接到战报,在前军驻扎之地,右军与部分中军正与吐谷浑激战。且,中军竟是由裴恩成亲自领军赶来的。
裴恩霆吃了一惊,自要带人回去驰援,因裴师昭伤重,便要他留下来。
裴师昭听闻父亲亲至,不知出了何事,自然一定要赶回去,“七叔,冯大夫医术好,我早就没事了!不信您看!”
裴师昭说着,伸手比划了几下。
裴恩霆连忙阻住他道:“你别胡闹,留下好好养伤吧!”
裴师昭忙道:“您也受了伤,您都可以,我年轻力壮,自然更没事了!”
“臭小子!”裴恩霆笑道:“这意思竟是说我老了!也罢,那就一块走吧!”
然而,再怎么谈笑自如,神态自若,裴恩霆的腿,却是骑不得马了。
裴恩霆的亲军在黑水城中找了辆马车,请他乘坐。
裴恩霆不由暗自叹息,自古以来,哪有坐着马车打仗的将军?!他心中明白,待打完这场仗……甚至打不完,他怕是就要解甲归田,再上不得战场了。
只是,他也清楚,自来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一天也是迟早之事。他已年届四旬,活到现在这把年纪,只是残疾,比他当年那些不满弱冠,就为国捐躯的战友,也不亏了,没什么好抱怨的。他怕裴师昭内疚伤感,丝毫也不表露出来,默默坐了。
裴恩霆领军赶回去,吐谷浑军见他们几下里合兵一处,慌忙退后,落荒而逃。
裴恩霆问了哨探才知,因何谦部未按将令驰援左军前锋营,右军主将曹领为防不测,收到消息以后就亲自带人赶来救援。
谁知,竟然被埋伏在附近的吐谷浑军伏击,险些吃了大亏。裴恩成收到战报,才亲自来接应。几位主将碰在一起,都有些纳罕,吐谷浑军是怎么这么迅速精准的就摸到这里来的?!
“混账东西!”
裴恩成一转头看见裴师昭,顿时铁青了脸,走过来抬手就给了裴师昭一个耳光,“你自己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我裴家百年来,镇守大晋边疆,就只有浴血奋战,战死沙场的男儿,从来就没出过临战而逃的懦夫!你自作主张,不遵将令,至我军大败亏输,损兵折将,你七叔为了救你,更是废了一条腿,又折我一员猛将。今日你不力战而死,全我裴家气节,竞还有脸活着回来!”
“我……”裴师昭嘴唇颤抖道:“父亲,我……儿子知错了……”
“错了?你那只是错了?!”
裴恩成冷然道:“我征战沙场三十年,大小伤十余处,皆在面前,对敌时所伤。”
裴恩成又一指身后的韩东海等人,“看看你这些叔父们,谁是有伤在背后的?!”
忽然一阵咕咕的鸟鸣声,裴恩成抬头看到头上盘旋的鸽子,顿时醒悟,“这鸽子分明是人养的信鸽,原是是这只畜生,引来了吐谷浑人的海东青,才泄露了前军驻扎之地!何人不守营规,竟敢私传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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