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他始终堂堂正正做人,坦坦荡荡做事,自问没有什么过错。
十年前错手杀掉云权是他始终跳不过的坎,人有多坚韧,软肋就有多致命,现在只要云衡一句话,他所有的防御都将土崩瓦解,无地自容。
云衡看着秦岭那副等待命运审判的神情,心中微微酸楚。
她回到北京早就调查过秦岭的身份,那时只是想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可以云家的权势,竟然将秦岭老底儿都给翻出来。
也是那时候起,云衡知道了他另外的名字和另外的身份,覃岭,‘游骑兵’中队主狙击手。
这些都是秦岭从未告诉过云衡的,起初她没在意,可后来想到秦岭与黎数、夏岚见面时的种种古怪,以及秦岭一直以来近乎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她起了疑心。
聪明如云衡,凭借女人敏锐的直觉,很快将秦岭与十年前那件事联想到一起。
然后,她明白了一个不敢面对的事实。
她只知道哥哥云权在劫匪与警方的火拼中不幸身亡,却不知道那枚击穿眉心的子弹还有这样一段意外。
云衡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她没说明白,他却明白了:“那夜在天山,你说‘欲知权重而无以,予之以权衡’的时候。”
云衡再次无言沉默,秦岭等着她的答复,紧张得直发抖。
“云衡……”秦岭动了动嘴皮,“是我害死了你哥哥,对不起。如果你觉得道歉没有用的话,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来补偿……”
云衡抬眼看他:“拿什么补偿?”
秦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当心中那个怀疑的事实被他亲口说出时,心中有过短暂的痛苦,可痛苦过后,涌上心头的更多是对他的疼惜和心软。
原来在这之前,他有那么多年的无助和自责,在他最需要人关怀的年华里,她却不能陪在身边,他该是如何度过来?
云衡眼睛酸了,看着他:“秦岭,哥哥的死,错不在你。”
“云衡——”秦岭喊她。
云衡目光笔直看他,看到他眼底渐渐褪去的惶恐。
四目相对,他轻轻抬了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脸,可是又不敢,害怕失去一样。
云衡伸手将他拉过来,他埋头在她颈间,无声痛哭起来,一个大老爷们,被个女人感动得像傻孩子一样。
十年的自我救赎,他救了那么多人,却始终救不回心中的罪过,而她早已将他的心事看入眼里。
秦岭用头轻轻抵着,低声道:“你不怪我?”
云衡搂着他,像抱着自己最后的宝贝,她语调寻常道:“我不怪你,你不要再自责了——秦岭,我只是,心疼你啊——为什么,你要把所有罪过都一个人揽在身上,你是不是傻,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吗?傻瓜!”
不犯错误,那是圣贤的梦想,人总会犯错,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开始改变。
秦岭无言,渐渐止了挣扎。
她再次让他记住了最好的她,用云衡的方式。
云衡抱住他的背,抱紧他哭得颤抖的身体。
她知道他害怕的不是面对过错,而是面对她。
他害怕她放弃他,他曾经对未来感到犹豫,可又舍不得放手。
直到此时此刻,所有的不安与委屈全部消散。
十年,压在心头的负罪感,可以放下了。
不问过去,但问前程。
他抬起头,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又亲了亲她的嘴唇,眼里像装着星星:“云衡,我爱你啊。”
树影透过栅栏,映在墙壁上。
石屋里弥漫着无声的欢悦。
她的眼泪滑下来。
秦岭,我也爱你。
真的,秦岭,我也爱你。
这样笃定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
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
目光所至,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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