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宫门大开。
左丘旻站在昌宁宫的台阶上,看着天边的启明星,他抛开广袖,吟了一句诗:
“此去提衡霄汉上,鹏抟鲲运更论程。”
苗太后站在殿中,望着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欣慰地揉揉眼角,才对豆沁说:“圣人停了邪祟之药,身子不好,太医还是要尽心诊治才是。”
豆沁偷偷瞄了一眼左丘旻,低头说道:“是,七王爷已经挑了一个可靠的太医去替圣人熬药了。这东西慢,试药试不出来的。”
苗太后十分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发现了问题。
左丘宴实在愚蠢,想要装病示弱,导致兵权旁落,禁卫的人也被自己控制了,他不想装病,企图收回禁卫控制权?晚了!
如今皇宫十二门尽皆是自己人,他即便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她的脸上绽放出入宫多年以来罕见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左丘旻:“儿啊,你放心去,娘替你看着清静殿。”
左丘旻半跪在地:“母亲大恩,儿子无以为报!”
苗太后抚着他的额头:“傻孩子,你我是至亲,有你这份孝心,娘就知足了。”
左丘旻站起来,整整衣襟带着人去了。
苗太后站在台阶上,有片刻失神,再将整件事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才转身往殿内走。
“清静殿的人手再增加一些。圣人病重,且不可让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豆沁含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太后驻足又道:“西偏殿,也要看着。不可大意。成败皆在细枝末节。”
“是!”
“替哀家换件衣裳,去陪咱们老十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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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清晨,几只水枭划过青白的天空。
左丘旻骑着高头骏马从宫门缓缓而出。他头戴金丝二龙夺珠冠,一身金丝绣蟒黑锦朝服,下巴微微扬着,身后皆是黑甲银矛的禁卫。
朝臣们跪在两旁,有错愕有顺服。
内官唱旨:“圣躬违和,今日不便出宫迎接大军凯旋,着左丘旻出城迎军,为大将军扶棺。”
这旨意很有些门道。
没有“朕”,也没有说“代圣人”,这不是圣旨,却又没有说是谁的旨意。
早前,圣人卧病不起一个月,形容枯槁,朝中都在猜测圣人随时可能殡天。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偏偏圣人突然精神百倍地站了起来,众臣也有些奇怪,昨日半夜宫里来了消息,说圣人忽然康复是因为吃了邪祟之药,如此就说得通了。
邪祟之药碰不得,看着精神了,其实是寅吃卯粮。圣人吃它想是为了站起来迎接大军还朝,偏偏还是在最后一刻倒下了。
七王爷是嫡子,当初意外刺杀恶贯满盈的长公主,被先圣关在宗人台也是为了给宗亲们一个交代。
当今圣人膝下无子,若真有万一,于情于理,七王爷继位也说得过去。
水枭在空中盘旋着,叫了几声。
左丘旻的马儿从跪拜在地的众人额前踱过,提提踏踏地,受着百官朝拜。
不料,什么东西从引马的内官头上晃过,他回头一看,脸色僵凝,胆战心惊。
稀的、白花花的。
鸟粪。
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左丘旻的二龙夺珠金冠上,一条金灿灿的龙头挂了彩,另一条还炯炯有神。
可如今谁是那条挂彩的龙?
说不清,就万万说不得。
他只装作眼神不好,转过头去,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为了迎接大军凯旋,整个皇城的路都站满了禁卫,直直通向城外十里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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