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娇兰见那牛氏把自己比作老鼠,不由得冷笑一声。
她转过身,面朝牛氏道:“娘亲指的是媳妇带过来的嫁妆吧?”
关于儿媳妇的嫁妆,牛氏自己实在不方便开口,如今见梅娇兰主动说了,便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去看她。
吴简芝瞅自家老婆一眼,心里一琢磨,那正义感立马上来了:“这嫁妆哪能算小金库呢?女人家嫁人,哪个不带嫁妆的?你也带,老大家的也带,我也没说你们私设小金库吧?官府明文规定嫁妆属于妇人私产,我说,你应该不会是想……”
“侵吞”二字还未说出口,牛氏回头一个瞪眼,让他闭了嘴,“官是官,民是民,官府还明文规定不许娶平妻呢,可民间还不是照样大把娶平妻的吗?官府也不允许官、员、嫖、妓,可你看看那出入青楼红院的都是些什么人!这妇人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断断没有另立财库却不让长辈知晓的道理!”
她瞅了梅娇兰一眼,又说:“要是已经分了家,那也就算了,偏偏如今咱们还没有分家,老爷春秋正盛,她梅氏却干起了另起炉灶的事,知道的,说她骄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诅咒老爷你早死呢!”
“这老三家的,看着老实,实则跋扈!”最后甩下这句话,牛氏背过身去,不理人了。
吴简芝明知道牛氏无理争三分,却偏偏说不过对方。
梅娇兰与吴墨云对视一眼。
吴墨云刚想开口,梅娇兰却先他一步说:“媳妇那日确实带了足足六车东西来。不过,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前娘亲在院子里教训媳妇,有一句话,媳妇觉得娘亲说的很对。娘亲说,‘反正你娘家也放弃你了,我今日就算打死你,也没人来讨说法’,媳妇儿觉得娘亲真是太了解媳妇了,梅府的人都是势利眼,见我嫁给了吴家,没用处了,便视我为弃子,我去要嫁妆,他们便破布烂纱的随便凑了点东西,敷衍我。东西看着虽然多,却都是极寻常之物……”
说到这里,梅娇兰用手绢沾了沾眼角,“我在梅府寒了心,心想着,以后只能指望丈夫和婆婆疼爱我了,今日却听娘亲说出这番话,我……我实在没活路了呀……”
那牛氏明显心虚了,瞪她一眼,耍横道:“你别信口诬蔑好人,我才没说过那种话!”
谁知道,吴简芝探出头来,举起手,“你说过,我听到了,我作证!”
“你!”牛氏快要气昏。
“说过的话就大方承认,你当时确实说过,‘反正你娘家也放弃你了,我今日就算打死你,也没人来讨说法’,我之前躲在门口,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吴老爷以为自己偷听墙角的行为多光荣一样。
牛氏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把吴简芝扇死。
或者把自己扇死。
她活这么大年纪,从没像今天这样丢过脸!
……
牛氏实在受不了,由魏淑芳等人扶着回屋去了。
正德堂的门口台阶上,梅娇兰见牛氏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怏怏的走了,便郑重其事地朝吴老爷盈盈下拜,“谢谢爹爹。”
谢什么?无非是谢他大半夜来救火,没让她受皮肉之苦。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起来起来起来,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吴简芝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受用媳妇的礼敬。
梅娇兰起身,低着头,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不瞒爹爹,刚才媳妇在娘亲面前说得话,句句属实。梅府虽然鼎盛,媳妇亦是嫡房长女,可自媳妇嫁人以来,梅府便对媳妇不管不问。媳妇在梅府心里,已无多少分量可言。梅府在媳妇心里,也是跟没了一样,除了一位老娘让媳妇时时牵挂以外,别的人,是死是活,再也不会动媳妇的心……媳妇以后只认吴氏为家,这辈子只有吴门一个家,望爹爹体谅媳妇艰苦,成全媳妇的心愿!”
说着,又要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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