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画室里欣赏完周月玉的成品或半成品画作,冼耀文来到隔壁的陈列室,只见三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装裱好的油画,一面墙壁前摆着独立的展示雕塑的架子。
走近一幅画,可以看见画框下面的边饰中间有一块凹陷,外面镶嵌玻璃,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邻居毕加索赠,26.2.1951”。
换一幅看,同样有纸条,写着“前辈常玉赠,23.2.1951”。
一幅幅看过去,大约三十多幅的赠画,用以后的话来说,赠送人都是知名画家。赠画之外,还有七十多幅是买的,有的标注买于哪个画廊,有的标注买于哪个画家。
墙上的画之外,陈列室的东南角地面摆着不少画筒,随便打开一个,可以看见盖底贴着字条,注明画的出处。
多开几个,便可以分析出画筒里的画一部分没来得及装裱上墙,另一部份大概没资格上墙,装裱好后会放到杂物间保存。
还别说,周月玉不仅习画的进度快,收藏的意识也挺强,陈列室里的画虽说大多是人情之作,将来的升值空间比不上呕心沥血的大作,但只要“周月玉”三个字的含金量在未来处于一个较高的高度,从她手里流出的画作,反而自带升值bu。
周月玉是个人精,很懂得利用圈子的力量,与知名画家为伍,自己也是知名画家,凭借人脉,只要她的画不至于不堪入目,沉淀两三年,靠卖画也能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即使是烂泥扶不上墙,也不会混得太差,圈子在这里,爱国者便秘不能叫便秘,那是忧国忧民沉积肠梗阻,大师画一条不怎么直的直线,也不能叫直线,那是境界,由繁入简的返璞归真。
地位和名气够了,自有一帮不要脸的捧臭脚挖空心思从多维度解读。
冼耀文抚着下巴,想着要不要推周月玉一把,让她快速跳过百美元和千美元两道坎,直接进入万美元俱乐部。
要推不难,比推高一只股票简单多了,前期投入几十万美元炒画,后期慢慢回笼资金,搞得好还能大赚一笔。只是推上去后,若是周月玉自己立不住,有跌落神坛的风险。
回顾四周,一幅幅画作入目,他放弃了炒画的念头,不说服装设计师的身份,单单收藏画的意识,周月玉将来就不用为钱发愁,还是让她保持优雅,少沾染俗气的市侩。
不是什么都要用生意的思维去解读。
将注意力从画上挪走,冼耀文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小院。
绿磨坊街这一片相当幽静,一条不足两米宽的石块小径,两边是两米多高的竖立木头相连的院墙,每个院子里都有高耸的树木,攀墙而生的绿植。
周月玉的工作室占了三栋相连的两层建筑,院子被打通,便有了长条状的格局,地面稀疏地铺着石块,并未做砂石基面,泥土透过大缝隙露于表面,顽强的杂草于夹缝中茁壮。
前两天刚下过雨,低洼处尚有积水,一踩一脚泥。
院灯的灯泡只有二十五瓦,为了营造氛围,外面蒙着一层让亮光变昏黄的玩意,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冼耀文去杂物房翻了翻,翻出百瓦的灯泡和电线,拉了一条线到院子,灯泡挂在一条木档上,拿着种用的小铲子铲掉了低洼处的石块,挖掘泥土,开出一条浅浅的v字形排水沟,将石块重新铺好。
薅几把杂草,绑在木档上,举在手里收拾织得过低的蜘蛛网,小心翼翼的,尽可能不伤到蜘蛛。
院里有蜘蛛织网,说明这里有它们需要的食物,这是果,潮湿滋生小昆虫的因不解决,除掉老果还会有新果长出来。
捅掉织得太低的,逼蜘蛛登高织网,以免粘到头上和脸上。
明天买点生石灰在地面撒一遍,逼小昆虫往高处搬,如此,高网依然可以守株待兔收虫头税,一次旧城改造取得大圆满。
不是不让小昆虫生存,是不让它们安逸而泛滥,需以虫头税调控。
处理了蜘蛛网,冼耀文踩在铁长椅上,修剪上面的枝叶,然后蹲到地上,细心刮去铁长椅隆起的油漆,估计有年头了,油漆下面已是锈迹斑斑。
明天买点油漆刷一遍,让房东搬走,换一张经过炭化处理的实木长椅。
东弄弄,西整整,粗略收拾了院子,冼耀文又拿着手电筒出门,沿着电线的走向,找到最近的电线杆,然后一路巡查回院子,观察电线是否老化。
捎带观察了小径对面的电线,并在两个t字路口感受了风往哪边吹。
检查的结果是电线大范围老化,但离漏电引发火灾的高概率还有一段距离,安全起见,周月玉这一排房子的电线要换新的。
但房子不是自己的,隔壁的住户也多是租户,日子未必宽裕,想协调一起换电线有点难度,何况小径对面的电线老化更严重,且风的吹向不容易将火蔓延过来。
最理智的做法是不要多事,坐等或加快对面某栋房子漏电起火,如此,便可压低价格买下周月玉租的三栋房子,线路改造放到成为房东后。
加快就算了,不烧死几个,压价的效果不会太明显,区区蝇头小利害人性命,格局低了。
吩咐戚龙雀明天买生石灰、油漆、电线和灭火器,冼耀文看了眼手表,见已是十点,他钻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看一眼,牛肉、西红柿、鸡蛋、鸭蛋都有,壁柜里也有面粉,于是,取了几个鸡蛋搅成蛋液放平底锅里一煎,还未煎老便捣成鸡蛋丁盛起备用。
牛肉、西红柿切丁,牛肉先下锅炒几下,后放西红柿,再炒几下,盖上锅盖慢慢焖着。
在火头架上煮锅,加水慢慢烧着;面粉入钵,加水和面,差不离时,打入鸭蛋清,接着和面,等够劲道,将面团拍成扁扁的长方体形状。
恰好水开,将面团切成似千张的薄片,留下三小份的量,其余的一片片下到水里,用勺子轻轻推动,以防粘锅。
熟了,盛起,浇上牛肉西红柿鸡蛋浇头,巴黎打卤面好了,戚龙雀三人先吃。
差不多十一点,冼耀文在水池旁洗平底锅时,腰一紧,后背一重,一股香风钻进鼻子。
“老爷,在做面条吗?”
冼耀文左手抬起高过肩,拇指压住中指一弹,水珠精准地散落于周月玉的面庞,“母耗子偷吃的动静那么大,你没看到?”
“讨厌。”周月玉抹了抹脸,嗔道:“你的公老虫的干活。”
“哈哈。”冼耀文转过身,说道:“你的古鲁码的没有开回来?我的没有听到动静。”
“我的古鲁码的轮胎破了,修车铺的干活,明天我的钱的大大的给。”
“八嘎,你的败家娘们的干活,我的吃劳金的大大的辛苦。”
“哈哈哈。”周月玉忍不住大笑道:“老爷,你从哪里学来的东北话?”
“我的初中的国语老师,从伪满的调过来的干活,伪满话的一级棒。”
[协和语,小鬼子在伪满为了解决沟通推行的语言。汉语与日语杂糅的语言变体,将汉字照日语的意义解释,但不照日语读音,而是照汉语读音,既非日语,又非汉语。
注:因为主要在东北流行,其他地方的人就称其为东北话或伪满话满洲话,协和语这个名字是解放后才起的。日占时期,被占地区学校教的所谓国语其实是日语。]
“老爷,你的小汉奸的干活?”
“你说对了。”冼耀文捏了捏周月玉的脸,“肚子饿不饿?”
周月玉点点头,“饿。”
“问问黄女士要不要吃,我来下面。”
“嗯。”
周月玉去问了,黄逸梵的回答吃。
冼耀文将剩下的面全下了,周月玉拿出早熟的草莓,准备洗了榨草莓汁,冼耀文下好面,一起帮把手。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