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岁数大的妇女是海爷的老伴姜大妈,年岁小的那个是赵满奎的二女儿。
赵满奎的婆娘,借着村里歇工的间隙,去了城郊的娘家送粮食。
洼里村是丘陵地带的村子,村子附近不仅有山岭土坡,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泡子。
虽说算不上山村,但也山水齐全,对比京郊的农村,洼里这边条件算是好的。
赵家的主食也不是窝头,而是两合面的大馒头,本来的主菜是荤油蒸咸菜。
因为李胜利的建议,又加了一道荤菜,玉竹炖风干兔肉,也算是一道药膳了。
饭菜备好,两个女人进了西屋,有客在妇女不上席,这也算是规矩。
等拄着拐棍的赵四海上了桌,赵满奎这才拿起酒碗,倒了三碗地瓜烧。
“爷们,今晚亏了遇上你,不然我老头子就扔在山里了。
咱们话不多说,先喝酒再吃饭。”
酒桌上,海爷很是豪爽,领了第一碗酒,将碗里的地瓜烧一饮而尽。
然后慢慢的咂着嘴,回味着烈酒过喉的滋味。
赵四海喝了,赵满奎也是一饮而尽,将酒碗翻给李胜利看一下,这才等着他端碗喝酒。
“海爷,骨伤虽说不忌酒,但也不能多喝,我人小酒量浅,您跟大哥随便喝,我就品品味道好了。
这顿饭的粮票,明天我一块给您。”
现在这时候,留客吃饭,真的只是客气话。
不是实在亲戚,没有在别人家蹭饭的,毕竟谁家也不富裕。
许多人家宴客的菜品,可能就是摆设,放在桌上看看还成,吃下去是要坏肚子的。
饿了许久的李胜利不打算客气什么,该吃就吃,但粮票还是要给的。
现在的粮食可都是口粮,他多吃了,或许赵家人就得挨饿。
“胜利兄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爹的救命恩人。
一顿饭咱们家管的起,咱这边跟京郊的村子不一样。
村里的自留地多,有山有水的吃食也多。
俗话说的好,萝卜白菜保平安,苞米地瓜赛神仙。
山上的零散地,就适合种些苞米地瓜,咱们家不缺你一口吃的。
我们洼里的地瓜吃不完的,都在京郊换了小米、白面。
知道你家嫂子给家里带了多少粮食?
整整二百斤棒子面,都是山田里的地瓜、南瓜换的。
你只管敞开吃就好,回去的时候,再带些瓜干跟南瓜,咱们山上的地瓜、南瓜格外的香甜。”
赵满奎的话,让李胜利有些意外,虽说来的时间短。
但对于现状,他还是有大致了解的。
像洼里村这么搞,好像有些不符合常理。
“赵大哥,上面不查吗?”
赵满奎的话,让李胜利发现了一个机会,如果真如这位村支书所说,那以后就不用挨饿了。
来的这段时间,虽说多数时间闷在家里,但他还是去过粮站买粮的。
每人每月三十斤上下的定量,对于成年人或是接近成年的半大小子而言,完全是吃不饱的。
城市的定量是固定的,即便将细粮换成粗粮,一样吃不饱,当然也是饿不死的。
没有急着吃饭,抿了一口绵密火热的地瓜烧,李胜利的眼中带着希冀的光芒。
“嗨!
怎么说呢。
你岁数小,没有经历过困难时期,那时候亏得家里的孩子还小,不然真得饿死几口人。
咱们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唯一的手艺就是种地打粮。
要是平原上的村子,开荒种地是要上报的,截留不下多少粮食。
咱们村的情况特殊,山林不属于村里。
种上苞米、地瓜、南瓜之类,平时也不用浇水,完全靠天吃饭。
山上没有大牲口,一年下来糟践的也不多。
苞米的产量虽说不如好地,但地瓜跟南瓜可是乌泱泱的满山都是。
拿着这些地瓜、南瓜,跟京郊的村子换粮食。
咱们吃的好,他们吃的饱。
上面的下来查,又能怎么样,种地打粮的也吃不饱,还种的什么地?
咱们靠手艺吃饭,也不犯法不是?”
作为村支书,赵满奎或许不怎么称职,但作为村里的带头人,他是完全够格的。
这个时候,能带着全村人混个肚圆,绝对是个能耐人了。
李胜利的话,也勾起了赵满奎的谈兴,又喝了一碗地瓜烧,他也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饿的不行不行的,我就悟出了一个道理。
人活着,除了要靠手艺吃饭,还得学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有了这个念头撑着,这些年咱们洼里,没有一家挨饿的村民,这个,我赵满奎可以排着胸脯说话。”
赵满奎起了兴致,全然不管围在桌旁虎视眈眈的三个儿子。
由此可以看出,老赵家的家风也是森严的,大人不动筷子,孩子只能忍着。
而李胜利这边却是听话听音,洼里这样的村子,应该不是特例。
只要围着山村转悠,铃医柳爷的说法,确实是个不错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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