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呵呵一笑,“不瞒你们说,前些日子我去塞围里转悠了一圈,亲没寻到,却遇到个道人,还给我算了一卦。”
“说说看!”
“那道人说,我命里早夭,本来活不过二十四,赶紧回头,得幸遇了贵人,才能保命!只是那道人没说,贵人是谁。”
小鬼笑得岔气,那道人肯定不知道,受降城里人,活过三十的就算长寿。
军头见气氛不再紧绷,道:“你们看,胡人从塞围出来,劫的可不只是人,还有大车大车的粮食钱财,说不得,咱们还能顺带赚他娘的一票!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的不闲扯,就问你们,敢是不敢?”
贼当得久了,见了钱财居然眼冒幽光。
“呸!”有人朝城下啐了一口,骂道:“人死鸟朝天!军头多说个卵,干了!”
“干了!”
众人笑呵呵起着哄。
于夫罗坐在枣红大马之上,狐帽洁白,轻裘飘扬,他望了望墙头上傻笑的汉人,目光轻夷,打马而过。
天黑。
匈奴人选了处临近水沼的山谷驻脚。
铺开毡棚,叮叮咚咚敲打木销,还宰了牛羊,他们在河东逗留了很久,每天都想起这样舒坦自在的草原,一直也住不惯汉人的宅子,吃不惯不腥不臊菜肴。
匈奴人不相信吓破了胆的汉人还敢跑,三五匹快马持刀盯着,看守松懈。花木兰蜷身坐在丈许宽的水池边,借着水光照了照自己,她吓得一个激灵弹起,这,哪还是自己!
气愤地看向刘诚,那个说得大义凌然的所谓锦候,匈奴兵杀进杨府时,第一个跪伏在地、磕头求饶,此时,他正下人一般殷情帮着匈奴人打桩、掸土
匈奴兵笑骂着踹了自己一脚,刘诚捡起草地上的烙饼,藏在袖里,又笑嘻嘻小跑了过来。
娘的!铁板差点踹漏了出来。
见兰儿赌气扭过脸去,锦候稍显尴尬,又故作不悦,掏出烙饼强塞人手里,道:“赶紧的!要到王庭,一路上还要很久很久,兰儿体弱,可不能饿死在路上。”
兰儿抽了抽脸皮,自己身子弱?这样没用的书生自己单手能撂倒几十个不过,出了塞围便是大漠,草深得能藏人,自己真不曾来过,更觉得无助,她问:“你去过匈奴人的王庭?”
“看你说得!”锦候挺直腰板,拍胸口说道:“那几年有几个小钱,出国旅游,连泰国人妖都看过,咳咳别的不说,就说咱们现在呆的这里,再东边一点便是包头,那房价,近几年蹭蹭往上长嘘,小声一点,别惹了人注意!”
人妖?房价?
兰儿惊得脸上的黄泥啪嗒啪嗒掉下了好几块。
刘诚从水里捞了捞,又认认真真重新往人脸上抹,边抹便道:“看你,妆都花了,小心露了馅儿,皇军奸淫掳掠,可不是说笑的话又说回来,我这袍子穿你身上,居然不显勒得紧,你这是营养跟不上啊!”
兰儿翻了翻白眼,匈奴人不过丧家之犬,不信真能将汉人掠了当奴才,要不是刘诚拦着,自己怎么也要拼上一拼。
却听锦候又道:“匈奴人可不得了,就说那于夫罗,本来在中原搞风搞雨,他那子孙刘豹刘渊,还开国汉赵匈奴人不是省油的灯,后来什么蒙古、突厥、鞑靼,都他娘一窝的,大大的坏成吉思汗你是不知道,专喜欢射大雕那个,一射一个准!”
锦候说的,仿佛天方夜谭,兰儿一脸懵逼,完全云里雾里。
他又一拍脑门,“你还别说,老刘家世代同匈奴王族和亲,说不得,我这刘氏子孙还能攀上亲戚,万一去匈奴当上个小王爷酋长啥的,呵呵”
锦候一个劲儿傻笑。
大汉自开国以来,没少同胡人和亲,莫说始于高祖,武帝刘彻何其雄才大略,还不一样送去过娇滴滴的公主,元帝时昭君出塞的典故,后世可说耳熟能详。
兰儿觉得腹中饥饿,她捏着那块饼,迟疑一下掰成两半,刚想说:晚上趁人不备,杀出去,或许还能活命。那边,却有人用生涩的汉话大声吆喝。
“唉!”
刘诚欢喜应了一声,答道:“太君,小的马上就来!”
塘里,青草静静地随着流水摇摆,对面,锦候扛了头羊,在满头大汗清洗着脏器,他回头一笑,埋头,却在心里担忧:胡人该死,可还是保命要紧,再说,兰儿这丫头性子烈,不拉着点,真会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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