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得久了,身子骨容易发僵,加上草里渗出的大片大片的露水,到了半夜,能把人冻得全身湿透。
军头俯着身子,活动活动手脚又翻身过来,就听阿奴说:“军头,我就纳闷,怎就突然从塞围里出来了这么多胡人!”
“匈奴人!”
北方草原上的部落,不管是鲜卑、匈奴、还是乌桓,都被汉人统称为胡人,同时,胡人也成了茹毛饮血、不通教化和该杀的代名词。
军头说道:“可还记得那年乌桓人造反,南匈奴去了大部人马帮忙平乱,听说,后来又转道去了河东,一直未归,该就是于夫罗了!”
南匈奴势弱降汉,这些年还被鲜卑打压得厉害,死了人,夺去了大片土地,按说不该铤而走险才对,阿奴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是于夫罗的人马,丧家之犬,为何有胆劫掠我大汉百姓?难不成朝廷不管?”
军头望了望南面皇城,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大汉开疆,历来自诩泱泱大国,上位者好大喜功,也历来喜欢得些沽名钓誉的好处,只要匈奴人表面仍然俯首称臣,朝中那些大人们哪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谁顾及过百姓生死?
匈奴人献表为藩,私底下还不是照样烧杀抢掠,该得的好处,一样也没见少。
建武二十六年,光武帝派遗中郎将段彬授南匈奴单于玺绶,还在美稷帮匈奴单于修了宫廷,厚遇可说无以复加,就连设置的使匈奴中郎将,也名为监护,实为安抚。可即便如此,胡人也一样作恶多端,百姓苦不堪言,无处述说罢了。
军头悠悠说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还不知道,跟养不熟的胡人讲道理,岂不是对牛弹琴。”
见阿奴了然,军头拔了根草,往半空中轻轻一抛,那草叶被风卷得老高,落去的方向,正好是匈奴人扎营的葫芦底。
老瞎子说得没错,到了后半夜,准得起风。
匈奴人扎营的小山谷形似葫芦,他们用看押的汉人堵住谷口,自己的王帐扎在谷底。
军头站起身子,拍拍人肩膀,“时辰到了,阿奴!准备开打吧!”
“哦!怎么打?”阿奴心里没底,那可是十万人马,光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你看受降城,像不像插在草原上的一柄长枪?”
军头还没说这仗怎么打,却扯上了受降城,一堆石头,跟长枪半点儿不沾边!何况雾蒙蒙一片,这么远哪能看见受降城?可见了军头胸有成竹,阿奴却也镇定了不少。
军头打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仗,比如李膺为度辽将军时,胡人呼啦啦地来,吃了败仗,又呼啦啦而去又比如当年被人摸上城头,老瞎子还倒霉折了只眼的那次
受降城见证了胡汉无数年的征战,可要说长枪,阿奴觉得,面前站着的军头比石筑的受降城更像一柄长枪。
“胡人怎么打咱们,咱们就怎么打他们。”
军头笑着说话,“暗地里放箭,时不时再点火烧他娘一把,缩着咱就偷袭,胡人追了来咱就跑,顺便挖几个坑这些难道还要老子教你?只要别折了人手就好,还不快滚!”
军头一脚踢在阿奴屁股上,看着阿奴龇牙咧嘴去整肃人马,他又转身趴下来,盯着于夫罗的王帐不放,暗想,风向是对的,刮得再大些就更好了。
锦候一直有个疑问,花木兰代父从军,是如何在一堆大男人里吃喝拉撒不露馅儿的。
所以,他一直憋着尿,大半夜睡不着,饶有兴致瞪着眼睛看身边的兰儿窸窸窣窣辗转不停。
兰儿偷偷起身,而后再溜回来时,锦候正用水汪汪的小眼睛盯着自己发笑。
她拧了人大腿一把,压低声音说道:“我方才都看过了,到处都是胡人守着,今晚估计逃不了!”
“逃?为什么要逃?”
兰儿气得发笑,这可恶的锦候,当奴才还当出感觉来了,她捶了一拳在刘诚胸口,怒道:“不逃?难道等死!我的锦候大人,别以为有了这块铁板你就能保得住小命!匈奴人杀人喜欢割头,还做什么春秋大梦!”
刘诚一愣,揉揉胸口笑道:“你都知道呀?”
兰儿白了一眼,背过身去,当初要杀这小贼时,见他大义凛然把自己的剑拨到胸膛,有那么一瞬,自己真不忍心下手,殊不知竟藏了块厚实的铁板这小贼,可恶得紧!
后面的锦候推了推自己,苦口劝道:“兰儿,你可得听劝,外面的胡人多如牛毛,咱们留着命,才能想以后儿孙满堂的事儿,可万万不能冲动,还有更衣稍微走得远一点,我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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