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太阳缓缓升起,如杨枫胸前的鲜血,温暖而刺眼。
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终于照耀大地万物,黑暗已被完全驱走,大地一片光明,连最黑暗的地方也有了生气。
不管黑夜有多长,光明迟早会到来的。
只要你有信心,耐心的去等候。
早起的鸟儿捕食了虫子,叼着飞回巢穴,哺育它嗷嗷待哺的幼鸟;勤劳的小蜜蜂,振动着翅膀,在花丛中闪转腾挪,采着新鲜的花粉。
杨枫站在阳光里,享受着太阳的光和热,他苍白的脸慢慢变得红润起来,他的心境也开阔得多了。
——太阳对人类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奇力量,给你希望,给你力量。
与九逢雁的生死较量,杨枫抱着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拼命打法,加之九逢雁毕竟年近古稀,杨枫以壮年之体,奋战古稀老人,侥幸取胜,却也受伤不轻。回忆起刚才的比斗,直到此刻,杨枫依然觉得是胜之不武的。这就是江湖,没有绝对的公平。
燕秋月自始至终看着杨枫与九逢雁的生死较量,心中愈发的欣赏杨枫的功夫,也对九逢雁肃然起敬。名满天下的名捕自愧弗如,允诺走了。
燕秋月冷静下来想想,觉得自己先前做得有些过分。杨枫手握传家之宝玉麒麟,给他解释,但自己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自己已经被仇恨变得失去了理智——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方至德此刻正盯着他,目中满是期待之情,燕秋月知道,该他出手了。
燕秋月缓缓迈步,一步步的走向杨枫,两人相距一丈左右,燕秋月立定,盯着杨枫,没有说话,他知道,他的意思杨枫懂。
杨枫还未开口,季长青已来到身边,将手中玉麒麟一晃,对燕秋月说:“这是我们在方督军宝库里面找到的,现在我将它物归原主,希望你放下与我大哥的一切恩怨,不要与他为难。”
燕秋月直视杨枫,不置可否。
季长青继续说:“我看燕兄是明理之人,你们家的玉麒麟被盗之事,其中事实真相尚不可知,此时此刻你若和我大哥拼个你死我活,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先将家传至宝取回,才是明智之举。”
说着,将“玉麒麟”双手将递与燕秋月。
燕秋月迟疑着,自己这五年来心心念念的家传至宝,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但他没有接,转而对杨枫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不仅仅是这玉麒麟,还有我父亲因此而死,血债要用血来偿。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还是要找你报仇,明知不可而为之,不然我对不起死去的父亲。”
杨枫默然,他无话可说,无可辩驳。
季长青强压胸中怒火:“燕兄,我大哥遭人陷害,来到关外目的就是查探真相,如今真相未明,你就找他拼命,实在是太鲁莽了。我替大哥应承你,你先将家传至宝拿回去,交与家母,让她老人家了却心愿,一个月之后,在金州观日阁湖畔再作了结如何?”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燕秋月再也不好拒绝了,他微微点头,双手接过玉麒麟,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不知不觉双目湿热,自己苦苦找寻五年的家传宝物,终于失而复得,幸福来的太突然,真让人难以接受。
方督军站在阴暗处,目送着燕秋月从他面前离去,心里气急,但是毫无办法,他一动不动,就像根木桩竖在那里。
木桩自己是永远不会动的,方督军却动了。
动得很厉害,他的眼皮从未跳动得如此厉害。
从来没有,不管是闭着还是睁开,它同样跳。
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同九逢雁一样,低估了杨枫,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具有十分把握的他现在觉得只剩下两分了。
自投罗网的网中鱼,若还是逃了出去,他这个督军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他已成了骑虎之势,他已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杨枫。
他这一决定已足够能要了杨枫的命。
这里是军部,军队里多的是枪,子弹也够多。
他是督军,只要一声令下,几十支枪对着杨枫,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快不过子弹。
现在已经有十几支枪对准了杨枫、季长青。
黑洞洞的枪口就像虎口一般,等待着吞噬他们。
方督军的目光就像狼,狠狠地盯着他们。
他已把他们当作嘴边的猎物,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动物。
所以他笑了,笑得既轻松又开心,等他笑到感觉眼皮没有跳动了,他才开口。
“很对不起,杨枫。”他笑着说,“我不得不用这种方法对付你,因为你与众不同。”
他这个理由不能算是个充足的理由,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
他又说:“何况我是官场中人,不能像江湖中人用江湖规矩来对付你,你应该理解。”
一个人做某件事总有他的理由,或者是借口,并且理直气壮,冠冕堂皇。
杨枫说:“我并未说你不该用这种方法。”
“你口上虽没说,心里却一定在这样想。”方督军笑了笑,“我说得对不对?”
杨枫没有笑:“不对。”
“哦?那你在想什么?”
“我好像没有必要告诉你。”
方督军一怔,随即一笑:“的确没必要。”
“若我要告诉你呢?”
“我洗耳恭听。”
杨枫说:“我在想,如何才能离开此地。”
方督军好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用带着莫大的讽刺语气说:“你还想生离此地?”
杨枫语音平静:“我说过我不能死。”
方至德忽然感到眼皮又在跳,这使他更心烦意乱。
不过他还是沉住气,他毕竟一步步座到了督军的位置,经历过不少大阵仗。
过了很久,他才问:“你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杨枫的回答令他更吃惊:“想出了。”
方至德心猛地一跳:“什么办法?”
“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杨枫的声音很轻很慢,轻得令人凝神去听才听得清,但他的动作却够快,快得不可思议,令人惊叹!
在他说到“没有”的时候,手中断刀突然脱手飞出,飞向持枪人众。
刀光闪耀,夹着风声向他们飞去。
虽只有一把刀,但在他们眼中看来,好像这一把刀是向自己飞来的,每个人都是这种感觉。
这一刀已吓得他们心胆俱裂,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刀法,不但快,而且准。
他们已失去主张。保命要紧,就像条件反射般,危急之际却还是知道自救。
在他们凝神准备挡刀之际。也就是杨枫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话刚说完,人已腾空而起。
在他腾空力用尽时,忽然看见有两支枪有两支枪转向他。
这些持枪人众中居然有两位沉得住气,还不至于慌乱无措。
杨枫突然翻身。
枪砰然两响。
杨枫只感到左腿一阵痉挛,便知道中了一枪。
他扑了下来,似一只凶猛的雄鹰扑向方至德。
受伤的左腿竟承受不了他落地后的身子压力,他踉跄两步才站定身子。
杨枫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因这一颗子弹而失去了脱身机会,他原打算扑过去制住方至德,以谋脱身,殊不料被这颗子弹扰乱了计划,机会稍纵即逝,不会重现了。
方至德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他这时才明白杨枫为何屡次漏网。
要捉住杨枫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当然不会太小。
幸好现在杨枫腿部已受伤,要对付这样一个受伤的人总要容易得多,何况自己手上还握有一支枪,一只德国手枪。
手枪小巧,握在手中有种说不出的充实感。
但这手枪并没给他多少安全感,他握枪的手还在发抖。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现象,这使他感到恐惧,恐惧得恨不能立刻杀了杨枫。
但他也知道枪杀杨枫并不是自己应做的,——如果他还要坐稳督军这个宝座的话。
“杨枫,我真佩服你。”方至德说,“不但佩服你的刀法,也佩服你的机智和胆量。”
杨枫盯着方至德对准自己的手枪,盯着他的手,忽然笑了:“你怎么还不开枪?”
“亏你还笑得出。”方至德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枪是很容易走火的,我敢保证,这颗子弹不会再射在你的腿上。”
“我知道,你的枪好像对准了我的心脏。”
“所以,你不会受多大痛苦。”方至德说,“就这样让你轻轻松松的死去,恐怕别人还会唾骂我。”
杨枫又在笑:“如此说来,我还真该谢谢你。”
“这倒不必。”
“的确不必!”说话的是季长青。
方至德转过头,才看见季长青。
他不但看见了季长青,还看见了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人,除了她自己以外,恐怕没有人能比他更熟悉她。
他看见她后,一张脸变得铁青,握枪的手抖得更厉害。
季长青的一只手正握住她的咽喉,就像一条毒蛇缠在她那白如凝脂的细颈上。
杨枫的动作快,季长青的反应也不慢。
杨枫扑向方至德时,他却扑向这个女人。
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不过,凭他的直觉,这个女人与方至德的关系颇不寻常。
这个女人离方至德并不近,在库房门前朝这边观望。
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二十一二的年纪,三番五次的盯着季长青,好像是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她美丽,美丽而迷人,男人见了她而不动心的恐怕找不出几个。
季长青向她扑去,她非但不闪避,反而笑眯眯地瞧着他。
季长青立即感觉自己似乎脱光了衣服,浑身**。
一个男人被女人用这种眼光瞧着,实在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季长青已难受的要命,倒手足无措了。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向他走来。
脚步轻盈,似仙女般翩翩而行。
这个女人在季长青身前三尺站定。微风轻送,她身上的茉莉幽香直往季长青鼻中乱窜。
她整个人就如一只花,艳丽如海棠,却比海棠更香,更迷人。
她的声音也很迷人,非但迷人,而且**,听起来就像是呻吟。
她轻声呻吟道:“过来呀,小兄弟,你怎么不动了?”
看她的年纪,明显比季长青要小,但她却自认大姐了。
女人要吃男人的豆腐简直比喝水还容易。
季长青并不计较,他一向是不与女人斗口,他认为那样很不理智,因为与女人斗口吃亏的终究是男人。
他笑笑说:“你知道我找你是做什么吗?”
这女人也在笑:“我当然知道,男人找女人还有什么别的事?”
季长青苦笑,她居然把他当成登徒子、采花贼。
他故意眨眨眼:“你怕不怕?”
女人立刻撅起小嘴,挺直了胸:“我为什么要怕?”
她的**坚挺而饱满,她一定还没生孩子,季长青想。
季长青忽然暗骂自己:大哥那边危机重重,自己却在此想入非非,这是兄弟吗?
一念至此,正色道:“我是来捉拿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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