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一件趣事,寒风依旧,碧莲盛开,乃人间少见之事啊!”站在池塘边的张居正负手而立,啧啧称奇。
只是简单的欣赏了几眼,也没多想什么,又回到了自己的厅堂。
刚刚坐下,门外忽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张居正没想什么,就让来人进来。
来人不是内阁的阁老或者吏员,而是当今礼部右侍郎、翰林院学士兼文华殿讲读日讲官之一的陶大临。
看到陶大临,张居正有些纳闷,这个时候,陶大临应该在礼部衙门,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了?
要是有什么事,写个条子呈送内阁或者谴一吏员便可,何必亲自过来?
陶大临和张居正关系还不错,是张居正钦定的讲读讲官。
“虞臣兄!”
张居正站了起来,拱了拱手。
陶大临也连忙回礼。
一番见礼后,陶大临坐在了张居正面前。
“今早我去翰林院转了转,遇到一件趣事!”陶大临说道。
这让张居正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趣事啊?!”
陶大临开口道:“今年春晚,可我今早在翰林院见到了南归的燕子。”
张居正有些不以为意,“春虽晚,可也是春,燕雀南归,乃是常事!”
“可这燕子却是白色的,是一只白色的燕子。”陶大临再次说道。
这倒是让张居正好奇起来,黑色的燕子最为常见,白色的燕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张居正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饶有兴致的笑道:“这倒是稀奇,史书中常说寻得白鹿便是祥瑞,可却没说过这白燕。”
“哈哈哈,以元辅大人的能力,想要让白燕成为祥瑞又有何难?”陶大临哈哈笑道。
张居正笑而不语,依旧捻着下巴上的胡须。
陶大临忽然收起了笑容,变得郑重。
“白燕家贫,几无立锥之地,若非翰林院的学士搭救,修筑巢穴,恐暴毙于寒冬之中。元辅大人,下官,告退!”
没有多说什么,陶大临立刻站起,朝着张居正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居正没有去送他,一直目视着陶大临离开。
“唉!”
当陶大临彻底消失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陶大临的弦外之音。
万历元年正月十七,张居正上疏万历,言及家中环境逼仄,房屋破败,要于京中扩建家宅。
万历皇帝同意了张居正的请求,于是,张居正开始在京中动土。
这一动,便是一个多月。
宣武门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占地面积极大,各种珍稀的材料目不暇接数不胜数。
时至今日,工地仍未完工。
不仅如此,张居正还在老家江陵城东,高调的修建“张太师府”,当时万历皇帝为了以示尊重,还为张居正亲笔书写了堂匾、楼匾以及对联,甚至还特意从内帑中调拨了一批银子,作为建造资金。
张居正作为内阁首辅,大权在握,加之万历的支持,使得当地官员上行下效,纷纷出资纳贿。
而张居正的家人来者不拒,招单全收。
这座家宅历从万历元年一直修建到万历三年,共计花费二十万两白银。
陶大临今天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想要点一点张居正这方面。
昨天下午,考成法开始确立。
张居正这是掘官员的根,得罪了官员,后果可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有错都能挑出错,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何况张居正还这么大摇大摆的挥霍肆意。
这无疑是把刀往敌人手中送,危险性很大。
张居正当然知道这一点,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走出厅堂,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小池塘中盛开的碧莲。
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掌控了内阁、六部、以及部分科道言官的张居正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这种做法无异于挑动皇帝那微弱而又敏感的神经。
如果放在洪武或者永乐,他早就被诛九族了。
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可终究不是皇帝。
万历再小,也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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