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元年二月二十九,又到了万历视朝的时候。
昨天晚上,万历下了一道旨意,说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辍朝三日,待养好身体再次视朝。
万历其实很健康,没有生病,更没有得风寒。
昨天下午,考成法正式实施。
历史上的这个政策在实施之初,遇到的阻力很大,几乎天天都有弹劾张居正和考成法的奏疏。
虽然张居正掌握了内阁和六部,但那些科道言官当中,仍然有大量言官没有被张居正掌握。
这些人自诩清流,自视清高,视张居正等好官为强权,视万历等皇帝为庸君。
而他们,就是拨乱反正的清流,是天下道德的标杆。
不用想,最近的这几天,弹劾张居正与抨击考成法的奏疏将会数不胜数。
若是今天视朝,说不定就会有不怕死的御史当场弹劾张居正。
严格上来算,今日是变法的第一天,气势不能有任何影响。
为了维护张居正,也是为了维护变法,万历选择辍朝三日,先避过这个风头再说,先让这些官员消化消化。
乾清宫外的小广场上,小万历毫不在乎形象的坐在丹陛的台阶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黄铜短手铳。
明朝以火器著称,有着世界上最早的火器部队——神机营。
可到了万历朝,由于武器粗制滥造的太多,导致了很多火铳不合格,无法正常激发或者炸膛,但底子还在,仍然有不少制作精良的火铳。
万历手中的这把黄铜短火铳精美异常,手柄由黄铜和桃木制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饰,枪管和激发装置由精钢打造,折射着黝黑的光泽。
这是一把火绳枪,差不多三十厘米长,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压手。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的本事还不小,竟然能搞到这种火铳,说说吧,想要些什么赏赐?!”万历摩挲着手中的火铳,看向张鲸。
张鲸弓着腰,像一张老弓,谄媚的说道:“回皇爷的话,能为皇爷做事,奴婢又怎么敢奢求赏赐?若是为了赏赐而来,那便是心术不正,另有企图。奴婢是皇爷的人,奴婢只知道皇爷!”
“不错,不错,这把火铳深得朕心。朕看你脸上还没有消肿,这样吧,待会你上太医院,就说是朕的旨意,让他们把上好的药材都拿出来,好好给你医治医治!”万历说道。
张鲸的腰更弯了,连连说着感谢。
随后,万历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火铳上。
“可惜没有火药啊,要是有火药就好了!”万历一声叹息。
张鲸微微一笑,将万历的这些话记在了心中。
客用远远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良久之后,客用悄咪咪的离开了,去了司礼监。
孙海被万历设计扔到了安乐堂,冯保在乾清宫中的一大助力就此消失,客用年龄太小,做事慌张马虎,有些时候还说不明白话,让冯保极为头疼。
司礼监的房间中,客用乖巧的对着坐在上位的冯保说道:“回老祖宗的话,那个张鲸给皇爷弄来了一把火铳,那是一把真家伙!”
正在翻阅奏疏的冯保愣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真的火铳?张鲸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这要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扒掉一层皮都是轻的。”
侍立在冯保旁边的张大受眼睛闪烁,目光炯炯的说道:“老祖宗,张鲸这小子可犯了忌讳,要是把此事告诉给太后娘娘,谁都保不住他,刚好可以把他从乾清宫扔出去!”
“呵呵呵!”
冯保冷笑道:“你可真是个蠢货,蠢不可言!”
张大受被冯保这话搞懵了,这不是大好时机吗?
“老祖宗,小的不明白!”张大受挠着头,一脸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冯保摇摇头,看着自己这个最信任的儿子之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解释起来:
“把这事告诉给太后,张鲸被废,然后呢?你以为张鲸为什么要把火铳带给皇爷?若是没有皇爷的授意,你觉得张鲸有那个胆子?你现在把此事告诉给太后,那就得罪了皇爷。
眼见着考成法刚刚实施,也不知道张太岳心中憋着什么,咱们已经彻底得罪了他,要是再得罪皇爷,那还得了?冷不丁给咱们来一下子,你觉得皇爷会不会落井下石?
别忘了,张鲸是张宏的人,杂家和张宏时有来往,而张宏在后廷中声望极好,废掉张鲸就得罪了他,他还是司礼监秉笔,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废掉张鲸,于杂家无益,且让他就这么去吧,以后再收拾也不迟。”
张大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冯保看着这个样子的张大受,颇为无奈:“本来还想着以后保举你掌管锦衣卫,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你远不如徐爵啊!”
这让张大受极为不满,忙道:“老祖宗,小的可最听您的话了!”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杂家也要告假称病了,真是个多事之秋!”
冯保站起,伸了一个懒腰,满面红光的脸瞬间变得暗沉。
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翁,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张大受懵了,不知冯保这是何意。
......
今年春来得晚,内阁小池塘中的碧莲却早早的盛开了,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这让内阁中的阁臣啧啧称奇。
张居正在内阁中漫步,思考着未来,忽的看到了池塘中盛开的碧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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