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孚也不懂狼皮的好坏,可是他不能表现得不懂。反正他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尽挑些华美之词说,总归不是错处。
秦川对此,自然应声附和。
王孚问管家,“市价上,这样的狼皮出多少钱合适?”
作为读书人,该当不齿言利,他可以辨别狼皮的好坏,至于物价则不必那么清楚,否则显得市侩。
当然,如果是郑屠来此,王孚完全不用在意这一点。
秦川不一样,十六岁就能参加院试,考上秀才只是早晚的问题。
“二十两。”
王孚一拍手道:“我和秦贤弟一见如故,那就再加十两,你带他们去结账,我和秦贤弟去亭子里喝两杯。”
“诺。”管家领了王孚的吩咐,带着外面候着的郑屠夫妻去账房拿钱。
秦川见王孚加钱,倒是没说什么推辞的话,老老实实地跟着王孚过去喝酒。
十两银子是寻常人家一年都不定能挣到的钱,可对于王孚这大户人家子弟,自然算不了什么。
何况这笔买卖,还有郑屠的股。
知白守黑,亦是他一向行事的风格。
王孚家是大户,有内宅外院。请秦川喝酒的亭子在外院,周围有池水假山。
如今正值八月初,陵州府在南方靠海处,暑意刚去,此情此景,正应了一句诗:
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
王孚取出一坛桃花酒,又叫下人准备了小羊羔肉。
婴宁和书箧在亭子边上,小女孩也不吵闹,看着池中荷花,神情颇是欢快。
王孚不好意思道:“秦贤弟,我这几日用功读书,把婢子们都派遣到老头子那边去了。不然肯定找个婢子帮你带孩子。你也是够辛苦的,参加院试,还要带着孩子,我那弟妹呢?”
他是个自来熟,瞧秦川顺眼,自然而然跟秦川唠叨起家常来。
如果不是为了考试,以他的性格,哪里会请秦川喝桃花酒,直接把桃字去掉,先拉秦川去勾栏里听曲儿去了。
秦川于是解释了婴宁的来历,只是隐去狐女的身份。
王孚是個感性的人,差点掉眼泪儿下来,“原来这孩子如此可怜,可难为秦贤弟你了。圣朝以孝治天下,你的事迹,我得请人帮你表彰啊。”
秦川自然回拒:“小弟自幼性好安静,不喜热闹,王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
王孚最讨厌孜孜求名之人,觉得此类人虚伪做作,不可深交,秦川之言,大合乎他脾性。
他浮一大白,“秦贤弟这话我爱听,为兄我也不是喜欢追名逐利之人。奈何我本无心向富贵,谁知富贵逼人来。我这家大业大,为了祖宗父母,只好也投身科场,求个功名。只是非心中所愿,考了几次,都是应付了事,是以屡屡不中。这次和贤弟同期应考,为兄也不想落于贤弟之后,这一场院试,势在必得。你我共勉!”
他得了狼皮,心下这次怎么也该考中了,是以放出大话。而且他考了九次秀才不中,他不急,老头子也该急了,说不定早已经打点好。
反正今晚上就去老头子那里表个决心,让老头子看着办。
到时候,放几句话狠话,这次不中,他就不活了。不信老头子不安排!
两人对饮数杯,觥筹交错。
这时,有仆人来他身边,低声耳语:“少爷,外面有提学府上的人来拜会。”
提学官是童生试的主考,可以说一省的秀才,皆出于他的门下。
王孚正想着这事,登时酒意全去,心想:“老头子实在太懂我了,知道我不爱做那些八股文章,早早给我打点好。只是咋没听说老头子能和提学府扯上关系?这样光天化日过来,是不是影响不好?我虽然有实力考中秀才,可是若考中了,这事不是惹人说闲话吗?算了,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人来了总不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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